商寂半靠在病床邊,語氣聽不清情緒:“不用回京城,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江疏月沒有聽他的:“我去找你。”
他堅持攔著,沉吟許久才開口:“彆因為這點小事,再次踏進自己的噩夢。”
京城對她來說,是一場不敢踏進的噩夢。
他後來才知道,她並不喜歡京城這個城市,視作所有苦難的來源,更像是上天為她編織的一場噩夢。
不會有人喜歡做噩夢,所以,我的寶貝,彆再進入困住自己的夢境,無論為誰,他自己也不允許。
江疏月說不出話,他什麼都知道,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昧的付出。
商寂第一次對她態度強硬:“彆來,聽我的。”
江疏月:“可你不舒服,你出了車禍。”
他動一下因輸液而僵硬的手指,輕歎口氣:“江肅會來,就當作是代表你來。”
“我沒事的,乖,寶貝。”
江疏月吸吸鼻子:“打開視頻,我想看看你。”
商寂掃一眼身上的病服,頭上還綁著繃帶,正打算找理由拒絕。
她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提前開口:“我要看看你現在怎麼樣,我很擔心你,商寂。”
這次連“阿寂”都沒叫,態度也強硬。
兩個不願意妥協的人,沉默許久,感覺她眼淚又要落下來,商寂最先妥協,掛斷電話,打來視頻通話。
江疏月立即接聽,屏幕裡的男人唇色蒼白,頭上綁著繃帶,病服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脆弱不堪。
她在看他的同時,他也在看她,女人眼睛鼻子都是紅的,卷翹睫毛還掛著淚珠,白皙的臉上沒什麼血色,大概是被嚇到。
商寂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臉,隻能是徒勞:“彆流淚,看著我心疼。”
江疏月快速眨幾下眼睛,把一抹淚珠擦去:“沒哭了。”
她強調一下:“我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所有能讓她哭的事,已經是在她看來無能為力,又恐懼的事情。
她想許下願望,希望下次哭是因為幸福,喜極而泣。
“我知道。”商寂把鏡頭拉遠,為了讓她放心,還有心思開玩笑,“胳膊腿還健全,真沒什麼大事。”
江疏月皺皺眉頭:“彆亂動,還在打吊瓶。”
男人聞言老實地放好另外一隻手,認真地看著鏡頭:“真的沒什麼大問題,不用過來,我要的是,你自願來京城,不是為了來而來,好嗎,寶貝?”
一口一個“寶貝”,江疏月想不心軟都難,看著鏡頭:“我哥什麼時候來?”
商寂睜著眼睛說瞎話:“快了吧。”
江疏月:“那我等他來再掛電話。”
商寂:“……”
他叫來李特助,示意他去聯係江肅。
李特助戰戰兢兢應下,老板和江總不和,他一直都知道,以至於助理之間的接觸都有些艱難。
不過好說歹說,他還是勸服江肅那邊的助理,和江總協商時間,說是二十分鐘會到。
得到助理的彙報,商寂才安心和她聊天,夫妻倆本應該在今天見麵,卻被忽如其來的車禍打亂。
江疏月也知道豪門世家之間的爭奪,直白問他:“車禍是意外還是有人特意安排?”
“還在查。”
那就是有人特意安排。
她歎了口氣,剛剛心頭的慌亂已經緩過來,情緒恢複一些。
“幸好沒出事。”
商寂不語,他的行程一直都是保密的,隻有助理和她知道,她不可能泄露。
而李特助大學剛畢業就跟著他,如今已經快五年,是知遇之恩,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
公司存在內鬼,而他作為掌權人居然不知情,一時疏忽,險些送命。
他神情冷下來,暗自琢磨著人選。
二十分鐘的時間很快到,江肅剛進病房還沒來得及嘲諷一句,先聽到妹妹的聲音,到嘴邊的話收回去。
“哥,你一定要照顧好阿寂,就當是代替我。”
江肅:“……”
江疏月以為離得遠,兄長聽不清,又重複一遍,耐心問他:“哥,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這下江肅想閉口不言都不行,隻能沉沉應一聲。
江疏月終於才安心一些,又囑咐商寂一些注意事項才掛斷電話。
病房瞬間安靜下來,兩個氣質矜貴的男人,一個在病床上,一個坐在沙發邊,端起水杯慢條斯理地喝水。
江肅:“怎麼回事?”
商寂瞧著大舅哥這模樣,模棱兩可道:“一點小意外。”
“有人能害到你商寂,看來對方手段不錯。”
商寂:“……”
他抬了抬下顎:“有事說,沒事滾。”
玩笑結束,江肅言歸正傳:“是何家的人,買通你身邊的秘書,無意得知你的行程,自己處理,還是幫你一下?”
何家是當初對江疏月出言不遜的家族 何望軒被商寂教訓過一頓,又被狠狠打壓家族生意,如今已經快要從世家除名。
何望軒處處受氣,把受到的窩囊氣都撒在商寂身上,謀劃這場車禍,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膽子。
原來是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廢物,商寂眼神陰沉下來:“不必,我自己來。”
事情差不多解決,江肅理一下自己的領子,站起身:“這點小事也需要叫我,除了沒用兩個字,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形容詞更貼切。”
商寂:“……”
“沒辦法,月月擔心我。”他勾起懶散的笑,“不像某些人,孤家寡人一個。”
江肅並沒有被他刺到,反而淡定駁一句:“很快就不是了。”
商寂聽出他的意思,提醒他一句:“這次,不要做豬都不會乾的蠢事。”
江肅:“……”
沒再多說,他邁著長腿離開。
……
江疏月掛斷電話,並沒有放下想去京城的心思,他說得沒錯,那是一場噩夢。
如今她一直待在漁村,一方麵是照顧家裡隻有一個人的母親,另一方麵她想遠離那個給她帶來苦難的城市,在京城生活十幾年,依舊讓她沒有歸屬感。
可他生病了,她做不到全然不顧。
江疏月深吸一口氣,她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
房間被她找身份證時的慌張弄得混亂,在整理中思考是她的習慣。
於是她把身份證放好,放在沙發的小包被翻亂,她走到沙發邊,坐在地毯上,慢慢把包裡的東西重新收好放進去。
做好這件事,江疏月伸伸懶腰,抬起往後的手掌碰到遙控器,“啪”地一聲掉在地麵。
與此同時,房間裡的智能電視機被打開,大概是被觸到某個按鍵,這台電視機還是商寂特意買的,買來的時候他搗鼓了幾天,他不在,也就沒再打開過。
她疑惑幾秒,沒多管。
屏幕的亮光在房間放開,地麵淺淺映照著畫麵,傳出聲音:“主人您好,這裡是尋覓詩詞世界,我是小覓,準備好進入詩詞的世界了嗎?”
江疏月呆滯地望著屏幕,遲遲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