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月訂最快的一班航班,從京城飛去南城,兩千多公裡的距離,飛機三小時就能到。
去機場路上,她一直和養母打電話,問清楚情況,安慰她的情緒。
她才知道,養父去年十月份被查出胃癌中期,已經做過一次胃切除手術,之後覺得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恢複正常,就沒去化療。
沒想到癌細胞再次擴散,已經影響肝功能,出現肝硬化症狀。
聽完全部,江疏月強忍眼淚:“你們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謝母帶著哭腔:“我們怕影響你,江家那邊也說不讓我們聯係,你爸也不想耽誤你。”
江疏月說不出話來,眼淚已經落下來,江家,江家,又是江家。
到機場,已經是登機時間,她沒敢耽誤,拿著取票過安檢登機。
三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她整顆心不上不下,焦灼不安,內心深處說不出的害怕和無助。
藍天白雲一片,風景很好,她卻沒什麼心情欣賞,全程靠著座椅閉目養神。
飛機落地,她把手機開機,看到很多未接來電,商寂的,江肅的,唐虹真的,像是忽然回神,她沒跟任何人說。
江疏月找到商寂的號碼撥過去,秒接,他那邊語氣焦急帶著怒氣:“江疏月你怎麼回事,出門能不能說一聲,知不知道我會擔心?”
聞言,她咬緊下唇:“對不起,阿寂,剛剛在飛機上手機關機了,我…我爸生病了,我現在在南城。”
商寂已經在私人飛機上,聽到這聲音,他語氣緩和下來:“知道,現在過去找你。”
幾個小時前,他從公司回到恒月彆墅,家裡找不到人,問何嫂隻說著急出門,不知道去哪兒。
打電話不接,他幾乎把她認識的人都打了個遍,完全找不到她。
商寂整個人急躁得不行,以為她遇到什麼危險,又差人查她的身份證和手機信息,才得知她訂了一班飛南城的航班,又看到監控確認她一個人自願上的飛機,他才緩緩放心。
彼時已經沒有航班,他直接動用商氏的私人飛機,想要見到她。
江疏月:“你不用過來,我會處理好的。”
一旦商寂幫助養父母,就已經表明和江家父母涇渭分明,這對他,對商氏都會有影響。
雖然他說過沒關係,可她不敢耽誤他,生怕在漫長的婚姻生活中,這件事會被他提出來,作為刺向她的軟肋。
她總習慣做好一切不測的預言。
聽到這話,商寂情緒躁起來,他真的很討厭女人對他的這種距離感,語氣算不上好:“江疏月,你什麼意思?”
江疏月本就沒想讓他幫忙,所以才沒跟他說,直接說明:“我不想讓你難做。”
商寂不理解:“江疏月,在你看來,婚姻算什麼呢?是我沒給你明確的安全感?”
“不是你,是我自己。”沒有安全感。
感情的天平上,商寂絕對在絕對優勢的一方,他喜歡就可以全盤托出,不喜歡也可以冷靜疏離。
可她不一樣,她小心翼翼,脆弱敏感,在用冷靜的外表來偽裝自己需要愛的心理。
他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無論怎麼樣,我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今天還是我生日,彆說那麼多話氣我。”
江疏月抿唇:“我沒有。”
“對不起,本來打算給你過生日的。”
等了十幾秒,話筒那邊一直沒有回話,她看了一下手機,原來已經關機,昨晚沒充電,來機場路上一直在和母親打電話,電量耗得快。
江疏月歎了口氣,在機場借個充電寶,把手機充上一點電,之後才打車直接去市人民醫院,養父已經住院十幾天。
從機場到醫院,花的時間也有一個多小時,路上她給哥哥和唐虹真回過平安信息,又問哥哥能不能在這邊幫她找一個胃癌方麵的權威專家幫她養父看病。
江肅:【可以,我會幫你安排好。】
江肅:【不用顧及江家,我是你在江家的底氣。】
江疏月有點熱淚盈眶:【謝謝哥。】
退出和哥哥的聊天框,她點進商寂的:【剛剛手機沒電了,我在去市人民醫院的路上。】
商寂:【好。】
江疏月終於放下手機,在心裡重重歎了口氣,來就來吧,他不後悔就行。
謝母在門口接她,兩母女見麵便抱在一起,已經很久沒見麵,這次見麵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兩人牽著手進住院部,江疏月語氣著急:“我爸情況怎麼樣?”
謝母眼眶紅紅的:“在輸液,昨天剛做過一次化療。”
江疏月鼻頭發酸,和母親一起去病房,還沒進入病房,透過門口的透明玻璃,她看到了父親的模樣。
他已經很瘦,不似以前的壯實,整張臉瘦得皺巴巴的,皮膚蠟黃,臉色蒼白,高大的身子好像隻有一個殼子,空空的。
她一下子沒控製眼淚,捂著嘴轉身調整情緒,母親過來安慰她。
江疏月吸了吸鼻子:“我沒事,進去吧。”
開門並沒有引起病人的注意,謝父住在裡麵的病床,正在閉眼假寐。
江疏月走近,忍著鼻酸:“爸爸,我來了。”
謝父猛然睜開眼睛,嗓子乾啞:“月月,你怎麼來了?”
他看向妻子:“不是跟你說,彆跟女兒說嗎,我還死不了。”
江疏月握了握父親的手:“爸,要是這個時候我沒辦法陪在您身邊,我會恨自己一輩子。”
“您安心養病,一切交給我。”
謝父看著女兒的臉蛋,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真切地看清,眼眶有些紅感慨:“以前還跟在我身後玩魚的小姑娘,好像真的長大了。”
江疏月笑一下:“我二十六歲了,可以當家,您放心。”
父女倆開始聊一些日常,臉上都掛著笑。
謝母在一旁掩淚,女兒離開他們已經十二年,中間回來過幾天,之後又是匆匆離開,後來她成年,來看他們的時間才更多一些。
有時候看著屏幕上的女兒,她都有些恍惚,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長這麼大了,可惜沒能一直陪她成長。
其實她和老伴從來沒想過什麼親生不親生,隻知道眼前這個姑娘是他們一口粥一口飯養大的,足夠了。
另一邊的病人家屬看到這一幕,跟她搭話:“不容易啊,女兒終於回來了。”
謝母淺笑一下:“對,我女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