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而是性質更嚴重的那個？”
一間老舊的辦公室裡，洛清驚訝的看著辦公桌對麵那個戴著老花鏡的白發老人。
他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中山裝，手裡端著個掉瓷的搪瓷杯，杯子上麵還印著“生產標兵”4個紅字，簡直有種一眼60年代的穿越感。
端起來搪瓷杯喝了一口，老人皺眉吐出一口茶葉沫子，推了推老花鏡：
“你性質當然嚴重了。”
“你爸他是越過了紅線，可他現在說那都是姚丹的個人行為，他完全不知情——人家可是用了濕廁紙，屁股擦的很乾淨！”
“可小寒你就麻煩了，再怎麼辯解，你也確實直接泄露了軍事機密呀……”
“你知道我國的規矩吧，一個裝備，隻有足夠落後，才被允許進入全世界的視野——tuavr760明顯不符合這個標準……”
“雖然現在我們已經儘最大可能的做了消息封鎖，但依舊很難保證這事沒傳出去……”
“沙特那些王爺一旦知道我們賣給他們的那些‘最先進’的無人機其，實是淘汰了4、5代的過時型號，會有什麼反應？”
“米國那金毛老登知道我們在這項上技術領先他們那麼多，他會不會又加關稅又卡脖子？”
“這些你都想過嗎？”
“可是孫叔叔，”洛清寒急了，“當時那情況我也不能坐以待斃呀！”
“你跟我說有啥用？現在你惹火的是狗大戶沈瘋狗啊……”
名為孫仲謀的老者一攤手，苦著臉道：
“我也管不上他啊！”
他這句話都把洛清寒說愣了：
“您是我們圈裡最大的人物啊，不是所有手套都得聽您調遣嗎？”
孫仲謀尷尬的摸了摸下巴。
是。
理論上的確是這樣。
確實所有命令和裝備都是從我這發出，然後再分給各個地區的手套的。
問題是，這些武器是沈瘋狗自己的廠裡生產的——
這孫子他想用啥，從來就是從廠裡直接拿，都是用完了再補單子，根本不從自己這過……
而且非洲那邊情況特殊，今天一個部落要屠另一個部落，拎著ak說出發就出發。
很多事沈瘋狗一開始是來不及請示，後來直接也就不請示了，到現在，人家基本上已經是非洲的土皇帝了……
關鍵非洲彆的沒有，全是礦！沈瘋狗現在太有錢了……
現在部門幾個手套的經費，其實全是沈瘋狗從非洲地裡刨出來的，自己這個“海外發展事業部”全是他在養，這個家沒沈瘋狗得散！
唉。
孫仲謀歎了口氣。
沈瘋狗看似是自己下屬，其實是自己的甲方爸爸。
你讓我去管他？
我又不是零零後，我瞎整頓什麼職場啊！
“小寒，我跟你說句實話，你最好抓個頂包的扔出去。”孫仲謀壓低聲音，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每個手套都有自己的玩法，沈瘋狗的玩法就裝孫子——”
“十多年了，他一直就偽裝成一個窮鬼，如今被你給徹底揭穿了，你能想象他有多惱羞成怒嗎？”
孫仲謀無奈的朝洛清寒攤開手：
“你也不用指望我了，我拿他沒轍。”
“沈瘋狗之所以外號叫瘋狗是有原因的——他一怒起來誰都要咬，咬死誰都得死！”
“所以，我牆裂建議你，丟個分量夠的人出來，平息一下沈瘋狗的怒火……”
“我看那個黎非煙就挺合適。”
把非煙拿出去頂包？
洛清寒直接毫不猶疑的搖了搖頭。
這是不可能的。
非煙就是自己的妹妹。洛清寒絕不會犧牲她的，死都不會。
“那就沒辦法了。”孫仲謀放下搪瓷杯子，歎了口氣。
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凶多吉少了。
沈瘋狗要收拾她，沒有人會傻到幫她出頭——誰會和財神爺過不去呢？”
看在死去的蕭妙汐麵子上，孫仲謀現在能做的也就是暫時穩住沈瘋狗了。
目前，他還沒和沈瘋狗說洛清寒的名字，隻說了是自己人，被逼到絕路才不得已為之。
而且沈悠毫發無傷，至今還蒙在鼓裡……
總之，他儘力塑造了一個什麼大事都沒發生的現狀，爭取不讓沈瘋狗炸毛。
十指並攏，孫仲謀想了想，抬起頭來，肅然道：
“小寒，我給你的最後一個建議是——”
“今晚之前，你必須從沈悠家搬出去。”
“你要讓沈瘋狗覺得他的家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昨晚這件事也沒對他兒子造成任何影響……”
“否則……”
“你就死定了。”
……
……
回到金域東郡時，洛清寒心情無比的沉重。
她沒有想到，明明打贏了這一仗，但卻因為得罪了“非洲暴君”沈瘋狗，形勢反而空前的被動了。
從沈悠家搬出去？
洛清寒一想到這件事心就無比的堵，心情一下子直接就到了穀底。
見不到沈悠？
不能和他睡一張床？
這種日子是人過的？
洛清寒憂心忡忡的走到小區大門口時，突然遠遠聽到門口一對中年男女正在爭吵。
“我早就說彆瞎弄什麼幺蛾子，現在怎麼樣？”
“還‘最好的防守就是讓自己看起來不值得被攻擊’，一套套的，就會嘴炮！”
“你就說這一天天的，什麼事讓你辦明白了吧！”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年齡在45歲左右的女人，這個阿姨十分高挑，個子和洛清寒仿佛，身材很好，看得出年輕時肯定是個大美女。
但現在人被曬的很黑，身上的衣服也是老氣的過時款式，連拎的包包都磨的露出白邊了。
典型的一副徹底被生活磨平棱角的焦慮模樣。
這時她正指著一個乾瘦的中年男子大聲訓斥。
那中年男子身高比阿姨還要矮上一些，再加上縮著脖子，不停鞠躬，滿臉賠笑，於是愈發顯得矮。
臉則是曬的更黑，穿的也更寒酸——
那件墨綠色的olo衫都磨白了，也不知道洗了多少水，外麵套了一件地攤西服，往那一站，十足一副開垮過5家店的賠錢小老板造型……
“是是是，老婆你說的是。”中年男人不停賠笑。
“是我糊塗，該罵該罵，但你彆一直罵——那還不把你累壞了？”
“累壞你我心疼！”
“你看咱都到家了，要不咱先進去？”
“咱先回家，我給你倒杯水你潤潤喉，再吃個橘子，咱們恢複一下，你再接著罵呢？”
那阿姨狠狠瞪他一眼：
“嫁你我算倒了大黴了！一天天屁事沒乾竟提心吊膽……”
“行了少廢話，刷門禁吧！”
那中年男子如蒙大赦，趕緊朝身上的兜摸去，隨即一臉愕然。
“我記著我放兜裡了啊。”
於是他趕緊又去翻自己的皮箱……
那阿姨頓時又爆炸了：
“嫁你我算倒了大黴了！你說你個門禁卡你都忘哪了你還能做什麼……”
那中年男子被罵的狗血噴頭，一邊不停賠笑一邊不停翻箱子。洛清寒在旁邊聽著都尷尬，她趕緊過去幫倆人刷了門禁……
“謝謝，謝謝……”
那中年男子一臉得救的感恩神情，差點就對她納頭便拜。
“謝謝你啊小姑娘。”
那阿姨訓老公如訓狗，對待她倒是很和氣，她看了洛清寒一眼：
“哎呀，你長的真好看！”
“你彆說我這看慣了長得黑的，再看你這種這麼白的，嘖嘖嘖，真清爽啊！”
“誒？你多大了？有男朋友沒？”
洛清寒一下子就被問慌了。
自從遇到沈悠後，她那種人前忽然狂躁的症狀基本已經消失了。
但是遇到阿姨這種真正的e人，她還是有點受不了。
不是，您說句謝謝就行了。
非要往下發散嗎？
邊界感呢？
禮貌的乾笑了一下，洛清寒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就落荒而逃……
盯著她背影半天。
那阿姨疑惑的轉過頭，皺眉問自己老公：
“老沈，你看這孩子眼不眼熟？”
“眼熟？不是老婆，你咋跟誰都熟呢？”
“屁啊，我哪有你跟那群黑妞熟啊！”
“不是老婆，這都到家了，你彆當著孩子麵瞎說——你剛才說啥來著，這女孩眼熟？”
“對啊，你看她長的像不像小蕭？”
“像小蕭嗎？像嗎？我都有點忘了小蕭她長啥樣了……”
“裝！沈騰飛你就給我裝！當初是誰追了小蕭三年，結果人家跟洛萬城一好上，有的人直接就跑去跳江了？”
那阿姨一臉鄙視：
“坐那欄杆上那德性，哭的跟條狗似的！”
“要不是我蘇紅梅把你生拽下來，你能活到今天？”
沈騰飛頓時脖子一縮，老臉通紅：“不是，孩子都這麼大了老聊這些乾嘛，再說死者為大，老婆你彆老瞎說……”
蘇紅梅白他一眼：“我說小蕭也不能怪我——那是我姐們兒！她活著時我少說她了？”
“是是是，咱先回家行不行？ 孩子都這麼大了咱先回家行不行？”
兩人合上箱子往小區裡走，一路蘇紅梅不停吐槽，沈騰飛不停求饒，走到二號樓一單元時，兩人都是一愣。
電梯前，剛剛大門口遇到的那個清冷絕美的女孩竟然也在。
剛才沒細看，這時蘇紅梅從頭到腳打量了這女孩一遍。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低領吊帶裙，外搭了一件白色棒球服，帶著一頂印有字母“”的棒球帽。
一頭柔順的長發垂至腰間，渾身都洋溢著清澈靈動的少女感。
真好看啊。
長得跟個天仙似的，哪哪都挑不出來毛病！
“小美女？是你呀！”
蘇紅梅頓時開心了：“哎呀真巧！你也住二號樓？”
洛清寒嘴角頓時浮現出一絲僵硬的笑。
這時電梯到了，三人一起進去。
蘇紅梅按了下19樓，笑著問洛清寒：“你去幾樓？”
洛清寒看了一眼按鈕：“我也19樓。”
“你也在19樓？”蘇紅梅嗓音頓時又高了8度：
“哎呀我都住十幾年了怎麼從來沒遇見你啊……”
洛清寒覺得自己快碎了。
阿姨，咱倆熟嗎？
非要聊嗎？
叔叔一個人受苦還不夠嗎？
這時電梯到了19樓，洛清寒飛也似的逃出來，她就想趕緊回家！
結果那阿姨速度也不遑多讓。
她快步跟在洛清寒身後，招手道：“你是一九零幾啊？咱們鄰裡鄰居要多聚啊，誒你有男朋友嗎？”
“阿姨我住1902。再見。”
洛清寒飛速掏出鑰匙，開門，進屋，關門，鐺！
1902門外。
蘇紅梅和沈騰飛怔住了。
呆呆的看向被洛清寒關上的門，兩人麵麵相覷。
“不是。”
“她說，她住哪？”
“1902！？”
“她住1902那我們住哪啊？”
蘇紅梅頓時就懵了。
隨即。
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性從她腦海裡冒了出來。
轉過頭，她一把抓住沈騰飛領子，瞪圓一雙杏眼道：
“老沈！”
“你說沈悠這小子……”
“該不會是窮瘋了，背著咱們，把房子賣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