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啥呢?”
吳俠之皺著眉頭說道:
“你家孫子已經退燒了,待會你回去把藥煮了給他喝就行,沒啥事兒!”
老頭一聽也是長舒了一口氣,陪著笑說道:
“吳大夫,你可是真厲害,我這不是著急麼!”
“我知道,不差這一會兒,放心吧!倒是你自己,得好好看看!”
他抓著老頭的手腕放在脈枕上,眯著眼睛摸了一會兒。
然後皺著眉頭,抬起頭看著老頭問道:
“你咳嗽多久了?”
老頭低頭想了想,說道:
“有兩個多月了吧,咋得了?”
“你張嘴伸舌頭我看看。”
“啊”
一股腥臭味從老頭嘴裡噴出,吳俠之看著他的舌頭,鼻子抽動兩下,說道:
“行了合上吧!痰裡帶血嗎?”
老頭閉上嘴,隻搖了搖頭,他也知道自己口臭,有點兒不好意思。
“丫頭,你摸摸!”
吳俠之起身衝張月招招手,讓她也上手把一下老頭的脈象。
張月坐在椅子上,伸手搭在老頭的手腕上,手指輕輕按下。
“丫頭,這個脈象為滑數。邪熱壅盛,氣血瘀滯,痰熱互結,故脈滑數。”
“滑脈主痰飲、食滯、實熱,數脈主熱證,此脈象就是肺癰,而且是成癰期。”
“肺癰,就是肺葉生瘡化膿,屬於內癰的一種。
一般是外感風熱,侵襲肺部,或者是風寒入裡化熱,蘊結於肺。
說得直白一點,就是肺裡長膿包了。”
張月摸著老頭的脈搏連連點頭,把師父說的全都記在心裡。
吳俠之繼續說道:
“丫頭,這病證醫書上有些的,還記得嗎?”
張月收回手,喃喃說道:
“清肺解毒,化瘀消癰,用千金葦莖湯合如金解毒散加減。”
“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
吳俠之突然大笑說道。
回身走到藥櫃邊上,快速地抓了幾味藥材,裝好後遞給老頭。
“這個你拿回去,一天兩頓的喝,孩子的也是一天兩頓,彆整混了啊!”
“孩子的畫個小圈,你的畫個大圈!”
吳俠之拿起鉛筆,在紙包上分彆畫了大小圓圈,
老頭拎著藥材,道謝後匆忙往家裡跑去。
他滿腦子都是趕緊給孫子煮藥喝,哪裡還顧得上自己,對於吳俠之讓他喝藥的事兒,直接拋在腦後了。
老頭回到家裡,看了看藥材包上的圓圈,把帶著小圓圈的紙包拿在手裡,另外畫著大圓圈的則扔在一邊。
想著等孫子好了再說就行,反正他也咳嗽兩三個月了,不差這幾天。
老頭和老太太一起鼓搗了半天,終於把藥煮好給交給兒媳婦。
女人接過藥碗,用勺子一點一點喂給小孩。
小孩喝完藥後沉沉睡去,三個大人都是長出一口氣。
村裡以前就有小孩發燒抽過去的,那時候醫療條件太差,長時間或頻繁的抽搐可能導致大腦缺氧。
他們鄰村就有個腦子燒壞的,整天在村裡晃悠,去年掉河裡淹死了。
更有嚴重的直接就沒了的。
老頭家兒子年輕,就是生了這一個之後,懷老二時女人乾活意外動了胎氣流產了。
休養了一年就趕上鬨饑荒,不知道是營養跟不上還是咋的,再就沒懷上過孩子。
所以這孩子就是他們家目前的獨苗,一家人本來不敢不當回事的,也不知咋的就沒想明白,尋思凍著了捂捂汗就好了。
沒想到就嚴重了,得虧吳俠之來得快,這才沒發生危險。
眼見著小孩睡得安穩,一家人也放下心來,就準備去做飯。
老頭去院子裡抱柴火,冷風一吹,又咳嗽了幾下,吐了一口痰,隻覺得嘴裡一股鐵腥味。
然後突然咳得厲害,連手裡的柴火都掉在地上。
“咳咳咳,嘔!”
老頭咳了幾下後,猛地嘔出一口血,噴在地上。
他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一下子跪在地上。
老頭用儘力氣,拿起一根柴火,扔在門上。
砰!
柴火砸在門上發出一聲悶響,外屋地的老太太聽見了,還以為是老頭抱柴火要進來,趕緊過去拉起門簾子等著。
可是等了一會兒卻不見人,便推開門看了一眼。
“哎呦,老頭子你咋地了?”
老太太看著倒在地上的老頭,嚇得慌了神,哭喊著叫著老頭。
屋裡的兒媳婦聽到聲音也趕緊跑了出來。
“咋了這是!”
“快點兒,去找吳大夫去!再喊一聲東院兒你王大爺!”
老太太叫道。
女人一聽,趕緊往吳俠之家跑去,路過東院時衝進去叫了老王頭出來,自己則繼續去找大夫。
老王頭和老伴兒一起過來幫忙,把吐血的老頭抬進屋裡,擦了擦嘴上的血跡。
可是剛擦乾淨,老頭便又是一口血嘔出來。
眼見著老頭臉色快速地變得灰白,這人就要不行了!
正在給張月講肺癰的吳俠之一看女人進來,抓起藥箱子就往外跑,邊跑邊問:
“是誰?”
“我爹!”
女人著急地說道。
“壞了!”
吳俠之再次領著張月和烏赫跑到老頭家,把報信兒的女人遠遠落在後麵。
他剛一進屋,就看見老頭嘴角往外嘔血,地上已經吐了一灘。
吳俠之扒開老頭的眼睛看了看,拿出一根銀針紮在他的水溝穴上。
老頭慢慢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房頂。
“不行了!”
吳俠之搖了搖頭說道,又掏出一個小藥丸子塞進老頭嘴裡。
“有啥要交代的,你就交代吧!”
老太太驚愕地看著吳俠之,又看了看張月和鄰居兩口子。
慌亂中她兒媳婦也回到屋裡。
“孩兒啊,他說你爹不行了啊!”
老太太說著突然嗓子裡仿佛卡住了,眼睛一直,就要往後倒去。
吳俠之眼疾手快,單手一把撈住老太太後背,另一隻手捏起根銀針就插在老太太頭頂。
然後朝著她後背猛地一拍。
“咳咳咳!”
老太太吐出一口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差點兒又沒一個!”
吳俠之抹了抹額頭,把銀針從老太太頭頂拔了出來。
這時嘔血的老頭終於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啥?”
吳俠之彎腰低頭在他麵前仔細聽著。
“順子,順子!”
順子是老頭的兒子,這會兒正跟著劉長貴他們在山裡伐木。
“你想讓順子回來是嗎?”
吳俠之問道。
老頭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