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良此時已經迷路,樹林上方灰暗的天空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東西。
他本來走的方向就不對,在越過一道山嶺後更加迷糊,眼看著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他心急地想找個山洞對付一晚上。
可是光線本就不好,找來找去,也沒有個能避風的地方。
葛良漸漸開始有些心慌,大興安嶺的冬天氣溫極低,沒有個安穩的地方很容易就會被凍死。
他兜兜轉轉,終於是在天黑時找到一處山坳,這裡地形如同一個大坑,底部是厚厚的積雪。
大坑地下還有一棵倒下的枯樹,葛良撿了些樹枝點起火堆,把剛才扒下來的兔子皮鋪在枯樹上,這樣坐著能不那麼涼。
如今他隻能靠著火堆露宿一晚上了,屁股下麵的大枯樹裡麵已經空了,朝向火堆的方向是一個大窟窿,可以輕鬆鑽進去一個成年人。
這大枯樹是個天然的避風港,再加上火堆的溫度,應該可以對付一晚上。
葛良找好了過夜的地方,心中大定,從懷裡掏出一個剛才沒舍得吃完的兔子腿,用刀子挑著舉向火堆。
這就是他今天晚上熬過去的最後保證了。
烤熱乎的兔子腿發出一陣陣的香味,葛良把兔子腿拿在嘴邊,張大了嘴就要咬下去。
他突然瞪圓了眼睛,驚恐地看向對麵方向的林子裡。
“誰?”
兔子腿扔在雪地裡,他一把抄起獵槍,哆哆嗦嗦地舉槍瞄準。
“誰啊?”
葛良腦袋瓜子嗡嗡的,冷汗沿著額頭滑下。
“老蔡?是你嗎老蔡?”
對麵的身影一動不動,就那麼僵硬地站著不做聲。
葛良揉了揉眼睛,使勁兒擠了擠眼皮。
再抬眼看時,那身影竟然消失了!
又或者壓根就沒有啥人影,隻是後麵的樹而已?
葛良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他搖了搖頭,按說老蔡掉進那麼深的大溝裡,絕對摔死了。
就算沒摔死,摔斷胳膊腿兒啥的他也不可能再爬上來。
他反複地確認剛才的人影應該就是那棵鬆樹,端著槍一直走到鬆樹跟前,還用槍托砸了幾下樹乾。
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回到火堆邊上,坐回到他的兔子皮上麵,放下獵槍,伸手去撈剛才扔在那的兔子腿。
他手裡撈了個一把雪,兔子腿卻沒有了。
“哎?”
葛良低頭左右看了看,又站起身確認了一下剛才坐的就是這裡,可是兔子腿卻不翼而飛了?
“臥槽?”
他隻覺得頭皮發麻,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兔子腿就沒了!
猛地舉起獵槍,瘋狂地轉來轉去,瞄向周圍黑漆漆的樹林。
“艸你大爺的出來!”
葛良嗓子已經喊破音,發出尖銳的嚎叫。
回答他的隻有寂靜山林裡風吹樹枝的沙沙聲。
他反複轉圈也沒看到任何人,不禁又開始猜測是不是有啥動物剛才趁機偷走了兔子腿。
“畢竟烤熟的兔子腿那麼香,萬一有小型的食肉動物路過,趁他不注意叼走了,也說得過去吧?”
葛良在心裡不停地說服自己,刻意忽略了如果是小動物,怎麼可能敢靠近火堆這個問題。
在不斷的自我催眠後,神經緊繃的葛良終於放棄了,他往火堆上添了些樹枝,又從附近劃拉了一大堆樹枝放在旁邊。
太細太乾的樹枝不經燒,他特意撅了幾根濕的,這樣火堆還能持續久一點。
雖然沒有了兔子腿,好在剛才吃的還沒有完全消化,抓起一把雪塞進嘴裡,葛良扭頭看向枯樹洞。
枯樹裡麵很是寬敞,而且光滑,裡麵完全可以躺下一個人。
葛良往裡麵拱了拱身子,兔子皮搭在身上,火堆烤得整個枯樹都熱乎乎的,這裡又沒風,竟然很是溫暖!
他滿意地笑了笑,把獵槍放在身邊,反複拿起來兩次,確認可以隨時舉槍射擊,這才閉上眼睛。
他腦子裡亂哄哄的,反複地琢磨著明天回到營地怎麼跟其他人說。
就說和老蔡走散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誰能把他咋地?
打定主意後,精神稍微放鬆了一點,葛良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不遠處的樹林裡,一個渾身黑黢黢的身影在大樹後麵站著,微弱的火光照在臉上,滿臉血的老蔡猙獰地盯著火堆。
他舔了舔嘴唇,兔子腿的味道不錯,他也餓得急眼了,剛才冒著被槍崩的風險繞過去一路爬著偷走了葛良的兔子腿。
如果葛良能再冷靜一點,就會看到地上的腳印,可是他已經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老蔡已經快要凍僵了,他不知道葛良現在有沒有睡著,如果貿然過去,自己手裡沒槍沒刀,肯定打不過。
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這是老蔡的感覺,其實隻有十幾分鐘,時間在他身上過得異常艱難。
終於挺不住了,他趴在地上,手腳並用慢慢地爬向那棵枯樹。
一陣鼾聲響起,老蔡心裡一喜,葛良睡著了!
他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整個身子都縮在枯樹裡隻能看見腳丫子的葛良。
“王八犢子!”
老蔡在心裡惡狠狠地罵道。
他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獵槍,看來是被葛良放在身邊了。
這枯樹猛地一看,像極了一口大棺材,此時的葛良也算是自己住進棺材裡了。
“弄死他!弄死他!”
一個聲音在老蔡心裡叫道,腦海裡又回想起頭頂的洞口被蓋住時的絕望。
猶豫了好一會兒,老蔡最終狠狠地咬了咬牙,轉身輕輕拿起兩根樹枝。
把樹枝一頭交叉著插到火堆下麵,火堆的熱度烤得他扭頭不敢直視,慢慢地挑起來一坨燃燒著的樹枝。
遠遠看去,老蔡正端著一個小火堆。
他強忍著臉上遭受的炙烤,端著火走到枯樹邊上,猛地把燃燒的樹枝一股腦扔在葛良的腳上。
然後轉身撒腿就跑,他沒有勇氣直接殺掉葛良,放點火讓他吃點苦頭也行。
“嗷!”
一聲淒厲的慘嚎在老蔡一口氣跑進林子裡後響起。
也就幾秒鐘,葛良的棉褲和棉鞋被燒穿,劇烈的火燒疼痛讓葛良慘叫起來。
他沒辦法直接站起來身子,隻能一邊嚎叫一邊瘋狂地用腳亂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