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點點頭,對鋪子角落裡的大奎說道:
“大奎,都卸到後院兒去!”
“我這兒到了一批麵,你要不要?”
周蒼一愣,這老頭還有白麵?
想了一下也反應過來,畢竟麵粉是小麥磨的,東北地區小麥是很多的,而那時候大米的產量卻並不算高。
上次換給他的那些大米,還都是老孫頭從朝鮮屯兒搜刮換回來的。
他本來想換些苞米碴子啥的,既然有麵,那就一半兒粗糧一半麵粉好了。
快過年了,幫趙開山弄點麵粉,應該夠食堂包餃子的了,不夠的話食堂自己本來也應該有些的,總不能全都指望自己。
沒多大一會兒,大奎就卸完狼肉稱好了重量,報給了老孫頭。
老孫頭在算盤上扒拉了幾下,按照周蒼說的算好了賬,七頭狼換糧食,一半兒麵粉一半兒苞米茬子,其他的全都換錢。
把糧食的數量告訴大奎,老孫頭從櫃台下麵抽出三張油紙,拎起菜刀邦邦邦,把一個豬頭肉分成三份,又往裡麵抓了些花生米,包起來用細麻繩係上。
“對了,獨頭彈和小槍的子彈還有嗎?”
周蒼問道,這都是張月用的,小丫頭聽到他問,也盯著老孫頭看。
老孫頭被她看得有點緊張,這要是拿不出來豈不是很讓人失望,好在他早就準備了,於是笑道:
“有的有的,知道你會要,所以特意去弄了點兒回來!”
說著拿出一個兩個牛皮紙包,推到周蒼麵前。
周蒼直接揣進懷裡,用下巴指了指算盤子,示意老孫頭把子彈也算上賬。
老頭擺了擺手,笑道:
“大概齊就行,我又虧不了錢。”
說著把用黑布包好的一遝鈔票塞到周蒼手裡。
“那行,天快黑了,我們得回去了!”
周蒼接過鈔票,也不去點數,也揣進懷裡。
老孫頭見狀,嘴上不說啥,但是心裡對這份信任還是很感動,笑道:
“行了,趕緊回去吧!”
周蒼把三包豬頭肉和一瓶酒拎在手裡,看著酒缸說道:
“把原來那個虎骨酒也裝兩瓶吧。”
他說的是假的虎骨酒,之前一直喝的這個白酒,雖然虎骨是假的,但酒的度數還是夠用的。
手裡又多了兩瓶酒,周蒼帶著張月和烏赫轉身走出鋪子。
鋪子外麵的鄭大華和王焱已經把糧食袋子都捆好,就等他了。
周蒼的爬犁上沒有裝糧食,看樣子是鄭大華和王焱故意的,把糧食全都堆在他倆的爬犁上了。周蒼的爬犁隻剩下一個大筐,裡麵放著武器裝備,於是這個爬犁就變成了張月的專屬座駕。
三人拖著爬犁往村裡走去,天黑之前終於回到村子。
到了村口,周蒼對鄭大華和王焱說道:
“你倆各自先拖著爬犁回趟家,卸下一袋麵粉給家裡,還有這包豬頭肉和酒,一起拿回去!”
“哎?這是乾啥?”
鄭大華叫道,不過身體還是誠實地接過了豬頭肉和酒瓶子。
“這是你倆一路拖著爬犁回來掙的,正經的勞動所得,拿好了啊,彆碰碎了!”
周蒼笑著說道。
兩個人累死累活地拖著爬犁翻山越嶺走了一天,咋也不能白乾不是?
他倆沒想過這些,但作為隊長,周蒼必須記得,不然時間長了,總會有人心裡不舒服的。
鄭大華罕見的表情認真,不過也沒說什麼,隻是乾脆地點了點頭,把豬頭肉和酒瓶子一把接過,又看向王焱說道:
“拿著吧,隊長讓拿你就拿著!”
王焱見狀也接了過去。
然後兩人拖著爬犁往家的方向走去,周蒼則是帶著張月回家,不知道姥姥這回兒吃飯沒。
王鐵匠正在家裡啃著粗糧餅子,就著沒幾片兒菜葉的白菜湯下飯。
粗糧餅子乾巴巴的,也算頂餓,隻是打鐵乾活都有點兒沒力氣。
“也不知道兒子在山上咋樣了,你個老癟犢子,非讓兒子去遭那個罪!”
王鐵匠媳婦一邊吃飯一邊念叨,王焱不在家,兩口子吃飯都覺得沒啥意思。
“遭點兒罪怕啥,不經曆點兒事,啥時候能成人?”
王鐵匠說道,雖然他心裡也很是心疼,但他堅決不會表現出來。
“反正我告訴你,兒子要是有啥事兒,我特麼把你塞爐子裡煉了!”
媳婦的一句話,讓王鐵匠一陣冒冷汗。
隻好低頭吃飯,假裝聽不見。
正當他想趕緊吃兩口睡覺時,門外傳來一聲大門響動,緊接著王焱的聲音傳來:
“媽!”
王鐵匠看向媳婦,問道:
“你聽見了嗎?”
他媳婦一臉激動,啥也不說便穿鞋下地,跑出屋子,王鐵匠見狀也趕緊跟了出去。
“兒子!你咋回來了?”
王鐵匠媳婦幾步竄到王焱跟前,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臉問道。
“你說你問啥啊問,趕緊進屋!”
王鐵匠嗬斥道。
他媳婦見狀也反應過來,拉著王焱便回到屋裡。
“說說,咋這麼快就回來了,我看你還拖著爬犁,裝的啥?”
王鐵匠問道。
“爹,我們房子蓋得差不多了,然後富貴哥,打了好多狼,長貴叔說這兩天沒啥活,讓我們先送下山,我們就回來了!”
“都是狼?”
王鐵匠驚訝地問道。
“不是,換了糧食了,對了,有一袋子是給咱家的!”
王焱說著扭頭跑到外麵,扛起一袋子麵粉,拎著豬頭肉和白酒回到屋裡。
他把麵粉袋子輕輕放下,豬頭肉和白酒放在炕桌上,對王鐵匠說道:
“隊長說這是我掙的,讓我拿回來孝敬你們!”
然後把油紙包的麻繩解開,裡麵是一堆切好的豬頭肉,以及散落的花生米。
一股濃鬱的香味飄進王鐵匠的鼻子,雖然豬頭肉已經被凍得冰涼,但是絲毫不影響味道。
王鐵匠和他媳婦眼睛都直了,他們看了看豬頭肉,又看了看地上的麵袋子,隻覺得眼眶有些發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王焱一手捏著一片豬頭肉,分彆塞進爹娘的嘴裡,笑著問道:
“爹,娘,香不?”
“香!香!”
兩口子哆嗦著嘴唇子,仔細地品嘗著豬頭肉的味道。
好一會才戀戀不舍地咽進肚子裡,王鐵匠突然一擺手,對媳婦說道:
“媳婦去拿個碗來,兒子這就算是長大了,咱得跟兒子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