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裡。
兩個身影並肩而行。
一身明黃的大梁皇帝蕭煥,目光落在傅硯辭纏紗布的手上。
他額頭的川字紋逐漸明顯,聲音關切,“愛卿,傷勢如何?讓楊太醫給你瞧瞧?”
楊太醫是太醫令,擅內外傷。
“多謝皇上厚愛,臣這小傷,被府中的貓咬了一口,”傅硯辭麵色從容地答道。
蕭煥恍然大悟,“雪團兒!說起來,你也養了它這麼年,怎麼還咬你?”
傅硯辭狀若無奈地搖頭,“被臣寵壞了。”
蕭煥正要再說。
迎麵飄來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香風。
兩人停下腳步。
花台後,走出來身著宮裝的王皇後和一個白衣少女。
幾人見了禮。
沿著湖麵散步。
“愛卿,你孤身多年,替朕南征北戰,實在辛苦,這不,朕讓皇後特意把你的未婚妻靜徽,接過來跟你見見,”蕭煥解釋道。
傅硯辭神色淡淡地點頭。
白衣少女一雙水眸,若有若無地往傅硯辭身上飄,心裡暗自歡喜。
傅硯辭比她看過的畫像,容貌更加俊美。
畫像裡的傅硯辭,持劍而立,渾身散發著殺伐決斷的氣場,讓人不敢直視。
此時的傅硯辭,眉眼間器宇軒昂,氣定神閒,鬆弛有度。
王靜徽眼裡閃過驚豔,心神蕩漾不已。
“本宮聽說,今晚月泉河有燈會,靜徽初次入京,愛卿不妨帶她去湊湊熱鬨?”王皇後接過話頭。
“好,”傅硯辭頷首。
月泉河。
岸邊,酒家燈火通明。
河堤上,有不少人往河裡放花燈。
街道上,猜謎和售賣花燈的店家門前,人頭攢動。
王靜徽目視前方,溫婉端莊地走著,時不時找個話題,跟傅硯辭說上一兩句話。
“王爺,我可以要那個兔子燈嗎?”
王靜徽指著一處,聲音裡帶著隱隱的期待和緊張。
傅硯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裡瞬間起了一層濃霧。
店家旁邊,裴意正仰頭對一個帶著獠牙麵具的男人,哈哈大笑,“九嘉哥哥,這個麵具好適合你!”
帶麵具的男人唇線微彎,“那我就要這個了!”
“彆急!”裴意扭頭,拉了拉正在埋頭挑選麵具的沈梨,“阿梨,你也看看!九嘉哥哥戴那個好不好看!”
沈梨抬眸敷衍地抬眸看了一眼親哥,“好看”
“啊,你掐我乾嘛?”裴意低呼一聲。
“你小叔叔在那兒,在陪人遊玩”
聽到小叔叔三個字,裴意眼裡亮了亮。
隻是她看過去的時候,傅硯辭眉眼溫和,正拿著一個兔子燈,遞給身旁的白衣少女。
少女姿色出眾,身材窈窕,氣質猶如空穀幽蘭,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優雅端莊。
裴意在傅硯辭的書房,見過她的畫像。
感覺到裴意的視線,兩人遙遙對視。
裴意心裡打翻了醋瓶,酸到喉嚨口。
傅硯辭帶著王靜徽朝三人走近。
沈家兄妹正要行禮,傅硯辭目光定定地看著裴意,擺了擺手。
“你們是阿意的閨中好友,不必拘禮。”
他咬重了閨中好友四個字。
不知為何,沈九嘉覺得後背升起一股涼意。
“王爺,這是誰?”
王靜徽心有猜測,出聲問道,聲音如黃鶯一般好聽。
早就入京前,她便知曉傅硯辭的情況。
他曾隨父姓裴,七歲那年,母親意外沉湖身亡後,與裴府決裂,改為母姓去了邊關,戰功累累,成了冷血無情的戰神王爺。
五年前,裴府長子裴聞夫婦染疫離世,隻留下一個養女。
求到他門下,他收留了她。
裴意心酸的翻江倒海。
“裴意,不會叫人?”
傅硯辭嗓音低醇。
明明是風輕雲淡的語調,但在場的人都本能感覺到了危險。
空氣凝滯。
裴意咬著嘴唇,對上傅硯辭的視線,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朗聲道,“小叔叔好,小嬸嬸好。”
王靜徽眼裡閃過一絲驚詫,隨後眉梢上染上濃濃的喜色,再看裴意,覺得她格外的順眼討喜。
“阿意,我還未過門,你喚我姐姐便可,”王靜徽笑得和善可親。
裴意看向傅硯辭。
傅硯辭濃墨如綢的黑眸裡,眸色變換了幾次,最後勾了勾唇,“嗯。”
“姐姐好,”裴意露出一個適時的微笑。
感覺到空氣正常流動。
“王爺,咱們要不要一起走啊?”沈梨笑著問道。
“不要!”
“要。”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胳膊擰不過大腿。
裴意不動腿,沈梨不動聲色地擰她的胳膊,用氣音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知己知彼。”
裴意低呼一聲,被沈梨猛的一拽,身形有些不穩。
見狀,傅硯辭正要伸手去扶。
沒想到被人搶了個先。
“多謝九嘉哥哥,”裴意站穩後,出聲道謝。
傅硯辭腳下微頓,睨了一眼裴意,沒有出聲。
五人心思各異地走了一段路。
拾階而上,進了一間茶坊。
沈梨戰戰兢兢地捧著茶水喝著,朝王靜徽的方向移動。
“久聞王小姐才女之名,今日有幸一見,實乃我之幸,不知可否與你聊幾句?”沈梨笑得兩眼彎彎。
“沈小姐謬讚,當然可以,”王靜徽客氣地笑道。
沈梨臉上一喜,桌下踢了踢裴意的腳,示意她出聲。
誰知,裴意手刻意一歪,碰倒茶杯,她欠了欠身。
“抱歉,你們先聊,裙子濕了,我去換下。”
說罷,她提著裙擺,逃也般地奔向淨室。
沈梨歎了口氣,陷入愛情裡的女人這麼不理智,還是得靠她!
無所謂,她會出手!
“王小姐平日裡都喜歡做些什麼呢?”
沈梨親昵地挽上王靜徽的胳膊。
“我喜歡讀史書,”王靜徽一邊答,一邊看站在窗戶邊的傅硯辭。
“還有彈琴,作畫,種花”
淨室裡。
裴意用冷水衝臉。
衝了幾次,心裡的氣才勉強順了過來。
裴意雙手撐在水池台上,垂著腦袋,低聲罵道,“傅硯辭!你混蛋!你這個渣男!”
突然,她腰身一緊,傅硯辭從身後摟住她,抵在台上。
熟悉的香氣撲鼻,男人緊了緊手上的力道,俯身咬了一口她的脖頸,眼尾微揚,聲音壓低,又拖長了尾音,“說我壞話,是要受懲罰的。”
聞言,裴意的小身板不由顫了顫。
身後被溫暖籠罩,裴意莫名地感覺安心,扭頭看向傅硯辭,眼裡又驚又喜,“小叔叔,唔。”
傅硯辭桎梏住她的後腦,熱烈的吻接著落下,滑嫩的舌尖卷入口腔。
她被吻得有些缺氧,腦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