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恩語一手放進被子中,捂著小腹,努力提起精神,“我睡醒了。”
賀予洲毫不給她麵地揭穿她,“尹恩語,你以為自己過得還是美國時間?”
“那你不也沒睡。”尹恩語反問他。
不然怎麼可能看到她拍了他。
“我正準備睡,就看到屏幕上彈出來的信息了。”賀予洲語氣關心,“是不是找我有什麼事?”
尹恩語糊弄過去,“沒事,你早點睡吧。”
“尹恩語。”賀予洲忽然正色,一字一頓地喊她。
“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說,不用顧及任何東西。”
尹恩語斂唇不語,過了幾秒,她緩慢地開口,“我真的沒有事。”
“隻是突然來例假了,現在有點睡不著。”
聽罷,賀予洲急迫地詢問,“肚子疼?”
“我吃了止疼藥,已經好點了。”尹恩語小幅度地挪動下身子。
她沒有正麵回答,賀予洲就能明白,她現在肯定是不舒服的。
賀予洲聲音低沉,“在我麵前,不用硬撐著。”
可以像過去那樣,跟他撒嬌說肚子疼,想讓他陪著她,想讓他抱。
尹恩語咬唇,在這寂寥的夜裡,他的話卻裹著濃濃的暖意,溫柔得令人心顫。
“好。”她輕聲應下。
隨即,又說:“你休息吧,我吃了藥,也有點困了。”
他跟她不一樣,她白天可以補覺,但他還得去公司上班。
她聲音聽起來微弱無力,賀予洲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將話題就此打住。
她肯定也不太想說話。
“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雖然知道就算是真有事情,她也不一定會給自己打電話,但他還是會習慣性地叮囑一句。
尹恩語:“好。”
電話掛斷,尹恩語放下手機,拿起了旁邊的遙控器,打開前方的投影儀。
她其實不困,剛才那句話,不過是想讓他早點休息,才那樣說的。
這會,她也無心觀影,隻不過是想讓房間有點聲響,不至於太寂靜。
藥效還未顯,她腹部現在依舊陣痛。
投影儀中播放電影的聲音在房間回蕩,突然,門口處響起了開門聲。
躺在床上有些迷迷糊糊的尹恩語猛地驚醒,睜開雙眼。
這個點會是誰?
她父母、家中的傭人,都已經睡下了。
“誰呀?”她坐起身子,伸長脖子往門口方向看去。
腳步聲由遠到近,一道熟悉的低磁男聲飄入她的耳畔。
“就知道你是騙人的。”
“在電話裡不是說困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尹恩語提著的心瞬間落下了。
沒有了物體的遮擋,借著房間昏暗的燈光,她也看清了朝她走來的人。
二十分鐘以前,還在跟她打電話的男人,此刻,忽然出現在了她眼前。
身上是一件寬鬆黑色睡衣,領口半敞著,腳上踩著家居拖鞋,帶著一股慵懶隨性的勁。
一看就像是剛從床上起來,趕過來的。
尹恩語身體坐直,瞳孔睜大,一臉驚訝地看著床邊的男人,“你怎麼過來了?”
賀予洲態度雲淡風輕,“你不是睡不著嗎,過來陪你。”
讓她一個人熬到天亮,太孤單了。
賀予洲在她床上坐下,舉起右手的袋子,在她麵前晃了下,“把這個喝了。”
“這是什麼?”尹恩語茫然。
賀予洲將袋子打開,裡麵是一罐紅糖薑汁糯米丸子。
蓋子擰開,一股暖香撲麵而來,氤氳的熱氣嫋嫋升起。
是他在過來的路上,給她買的。
賀予洲又從袋子中拿出勺子,舀起一勺,微微吹涼以後,喂到尹恩語嘴邊。
尹恩語垂眼,眸色忽怔,隨即抬手去接他手中的勺子,“我自己來吧。”
她隻是肚子疼,雙手還是能動的。
“張嘴。”賀予洲躲開她的手,不容置喙道,“難受你就躺著彆動。”
他騰出一隻手,拿起一個枕頭墊在她後背,讓她靠起來更舒適。
“噢。”尹恩語不再跟他搶,乖乖張嘴,吃掉他喂到嘴邊的食物。
一股暖意從胃裡升起,溫暖了全身。
“你是怎麼進來的?”尹恩語問出心中疑惑。
她都沒有聽到按門鈴的聲音。
賀予洲:“給餘姨打電話,讓她開的門。”
不想把她從床上折騰起來。
尹恩語追問:“你怎麼會有餘姨的電話?”
“這你不用管。”賀予洲又喂她一口,問:“現在好一點了嗎?”
尹恩語:“好很多了。”
在他沒過來之前,絞痛還在持續,可現在,那股疼痛感明顯減輕了很多,不知道是藥效起了作用,還是他的到來,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轉移了她的疼痛。
外麵,原本還隻是細密的小雨,愈發有力凶猛,雨珠狠狠砸在窗戶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暖意融融的房間內,賀予洲就那樣不厭其煩地,一勺一勺喂她,一罐紅糖薑汁糯米丸子被她吃掉了三分之二。
最後見她實在吃不下了,賀予洲才放下勺子。
抽了張紙巾,貼心地給她擦拭嘴角。
尹恩語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眼底流露出心疼,“賀予洲,你這樣好累的。”
因為她的生理疼痛,他從床上起來,大半夜趕過來。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她疼幾個小時就好了的,不值得他特意來一趟。
賀予洲不以為然,“我都沒說累,你倒是先替我喊上累了。”
“躺下來吧。”他右手伸進被窩,熟練地覆在她的肚子上。
她哪個位置疼,他最熟悉了。
尹恩語後背瞬間緊繃,他這個動作太自然了。
而且,看他這架勢,是一時半會不打算離開的。
“你要不就在這住下吧。”她主動提出。
再讓他開車回家,太浪費時間了。
讓她最擔心的,是他疲勞駕駛,雨夜開車容易出現意外。
“睡這裡?”賀予洲低頭,吊兒郎當地掃一眼她的床。
沉吟半晌,尹恩語緩緩啟唇,鬆口了,“我可以把床分你一半。”
反正他之前也睡過。
這下,輪到賀予洲感到詫異了,她就這樣輕易答應了?
賀予洲眉梢揚起,好像悟出來了一件事,在他表現出疲憊不堪的時候,她就特彆容易心軟。
上回在藝術場館的那場慈善晚宴,也是如此。
機會送到門口來了,賀予洲自然是不會拒絕的,“行,你往旁邊挪一下。”
尹恩語翻轉身子,躺在了最右側,將四分之三的位置都讓給了他。
賀予洲見狀,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我是瘟疫,需要你躲那麼遠?”
“就不怕滾下床?”
她身體的一側都已經貼在床沿上了。
“不會的。”她睡覺很安分,不會亂動。
賀予洲沒有理會她的回答,一把掀開被子躺在了她剛才睡過的地方。
被褥上殘留著她的溫度,以及她身上散發出的悠長迷人鳶尾香。
賀予洲長臂一伸,鎖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道將她從床的邊緣撈向床中央,卷入自己懷中。
“敢讓我躺在你床上,卻不敢讓我靠近?”他腔調調笑,“這變化還真是大,以前也不知道是誰喜歡往我身上黏,主動往我懷裡鑽。”
男人的氣息將尹恩語緊密包裹,帶來溫暖的同時,又讓她感到一陣心悸。
尹恩語後悔剛才心軟,讓他躺到床上來了。
應該猜到他不會老老實實地躺下。
她這張床很大,躺兩個成年人綽綽有餘,連對方的衣角都可以不碰到。
但現在……他們身體相貼,共枕一個枕頭。
“要不你去客房睡吧。”她試探出聲。
賀予洲斬釘截鐵地拒絕,“想都彆想。”
怕她再反悔,賀予洲堵住她還未說出口的話,“趕緊睡,我明天還要去公司。”
“那你鬆開我。”尹恩語戳他胳膊,“太熱了。”
他就像是一個火爐,烤得她渾身發燙。
“你再多找幾個借口。”賀予洲圈住她腰身的那隻手不重不輕地捏她一把,“十分鐘以內,你要是還沒睡著,我就再把你抱到我懷裡來。”
他鬆開了她。
尹恩語不滿地控訴,“不帶你這樣威脅人的。”
賀予洲這就是明晃晃地威脅,“我計時了。”
尹恩語撇了撇嘴唇,躺到另一個枕頭上,跟他拉開距離,互不乾擾。
她在閉眼前,被子下的腳沒忍住輕踢了一下旁邊的男人。
對他的威脅,表示無聲地抗議。
賀予洲側身朝向她,輕佻道,“這大半夜的,你確定要撩火?”
尹恩語:“???”
她是在踹他,怎麼從他口中說出來,變成了她在挑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