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鬥笠男子突然笑著摸了摸腦門。
“倒是久未出山,有些著相了,竟忘了還有這個辦法。”
少女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暘淖之地並無胎息法流傳,此地的國度想來並無比你我二人更強的存在,確實可以這般。”
“也省的我二人漫無目的的尋找。”
“不過到時候要辛苦師兄去布下一些測試靈根的術法,這樣會更方便一些。”
鬥笠男子含笑點頭:“這倒不難。”
說完這話,他的目光看向沈文煋猶豫片刻道:“吾乃李合山,這是我師妹鐘離青,小兄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倒是要有所表示才行。”
李合山猶豫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
“這裡有五顆養氣丹,於淬體境修士來說有延年益壽,固本培元之大用,權當感謝。”
沈文煋不知道養氣丹為何物,但聽到李合山說了其功效,眼前一亮。
他連忙恭敬伸手接過瓷瓶道:“多謝仙人!”
李合山微微頷首笑道:“小兄弟怎麼稱呼?”
沈文煋拱了拱手:“回仙人,在下來自安陽縣沈家,叫沈文煋。”
“嗯,沈小兄弟儘快離開這裡吧,吾與師妹還要去追尋那頭鐵脊妖狼。”李合山說著,目光看向鐘離青,二人身形一掠,當即朝著那巨狼消失的方向追去。
直到兩人離開許久,沈文煋依舊覺得有些恍惚,仿佛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夢裡竟然見到了仙人……
然手中精致的瓷瓶卻十分真實。
他緩緩拔掉瓶塞,一股淡淡的馨香慢慢從瓷瓶中逸散出來,僅僅是嗅上一口,頓覺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精神一陣清爽。
“仙人所贈,果然了得!”
沈文煋驚喜的看著手中的瓷瓶,連忙將瓶塞重新塞上,生怕跑了香氣。
珍重的將瓷瓶揣進懷中,他想到了李合山的囑咐,便匆匆離開山林,朝霧崖山趕去。
十月。
巨大的喜訊再次從前線傳回,虞國上下舉國歡慶。
鳳仙三郡淪落百年,如今大軍連續攻克鳳仙、鶴郡兩地,百年恥辱終得洗刷。
值此之際,皇城又傳出一道詔命。
虞國得上天眷顧,有上仙垂憫,欲於大虞億萬子民中挑選靈根者,收入仙門,授修仙之法。
凡虞國百姓,未及而立之年者,不日皆可到縣府去測試靈根。
一經選中,封官賜爵,福蔭宗族各種好處可想而知。
詔命傳出,虞國億萬子民反響極大。
昔年,坊間一直流傳著關於仙的傳說,但似乎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仙,如今這道詔命傳出,諸多普通黎庶仿佛又看到了一個跨越階層,一飛衝天的好機會。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沈文煋此時正隨著大軍返回雲中邊軍營的路上。
鶴郡一戰,左路三萬先鋒軍和七萬精銳遭遇蠻族戰卒中的精英,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如今鶴郡被攻下,中、右路兩路大軍共計二十七萬已經包圍了三郡中的最後一郡——白馬。
軍司和前線三軍統帥經過一番思量之後,決定讓傷亡慘重的左路軍暫時從前線撤回,順帶著將傷員和此次繳獲的戰利品運回王城。
“將軍,咱們這次撤回來,攻打白馬郡的軍功可都便宜中右兩路軍了。”
戰馬背上,一名親衛士卒看向張斌開口道。
他的話音剛落,毀了容的張斌就笑罵道:“你他娘的是要軍功不要命啊。”
“看看!你看看!”
他指了指身後的士卒道:“老子手下一萬名兄弟,如今傷的傷,死的死,活下來的大都缺胳膊少腿。”
“軍功誰愛拿誰拿去,老子不眼饞。”
“現在隻想帶著這些兄弟們回家。”
鶴郡一戰,他差點被一名蠻族武者將腦袋劈開,死裡逃生後,便已幡然醒悟。
命比軍功重要。
再說,軍功爵位製看似給了每個人封侯拜將的機會。
但爵至官大夫之後,想要再往上升,幾乎是難如登天。
就比如此次鶴郡之戰,左路軍雖然最終獲勝,聯合其他兩路軍拿下了鶴郡。
但卻因為傷亡慘重,左路軍的幾位將軍和統帥不僅沒有軍功拿,回去還要麵臨虞皇和軍司的訓斥。
這便是軍功爵位製中的“盈虧”。
身為軍中將領,帶著手下的士卒去打仗,殺敵一百,自己損傷若是達到五十,算是持平,不獎不罰。
若是傷亡達到八十,即便打了勝仗,也屬於慘勝,是要被訓斥懲罰的。
那親衛被罵了,也不敢多說什麼。
張斌瞥了一眼身旁默不作聲的沈文煋,忍不住笑道:“小子,在想什麼?”
“這還用說,我看石頭現在是巴不得趕快飛到安陽縣,去見他朝思暮想的師姐。”
“哈哈……聽聞這小子回去後要成親,到時候可彆忘了告知兄弟們去喝喜酒!”
袍澤之情就是這樣。
一起上過戰場,同生共死之後,關係會瞬間被拉近很多。
加之沈文煋的脾氣很好,親衛營的士卒都很喜歡他。
“一定一定。”
聽著眾人的說笑,沈文煋連連拱手。
他方才所想的還真不是與黃靈秀成婚的事情。
王城詔命已經傳遍了虞國,有仙人要在虞國境內選弟子的事情軍中也得到了消息。
摸了摸懷中的瓷瓶,想到當時所見的李合山與鐘離青,沈文煋心中不禁暗歎。
提議讓二人去找皇室隻是他當時頭腦一熱冒出的想法。
事後仔細回想,都覺得此事絕非那麼容易。
而今皇室竟然已經答應了下來,也不知雙方究竟達成了什麼交易。
回想起當日二人對話中透露出的消息,他們似乎僅僅隻是棲雲穀的兩名練氣圓滿境弟子。
就是這樣的存在,到了虞國都能直麵虞皇,可想而知,弟弟妹妹中,若是真有能夠拜入棲雲穀的,整個沈家將會一躍成為虞國最尊貴的家族。
到那個時候,爹娘也就不用這般辛苦,弟弟妹妹們都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想著想著,沈文煋忽然笑了。
這個笑,自然又引起了身旁眾人的調笑。
“好了,加快些速度,將受傷的兄弟們送回營中,吾等還要儘快將這些珍寶押送到皇城。”
看了一眼前方,張斌製止了眾人的笑鬨。
於此同時,大虞臨滄郡通往皇城的道路上,三輛囚車在諸多士卒的看護下,緩慢前行。
囚車旁邊還跟著十多名騎著戰馬,身著黑色勁裝,肩披半臂鱗甲,氣息沉穩的武者。
這些武者隸屬於大虞的一個特殊機構——監察使司。
因其半臂鱗鎧的特征,這些人又被稱為黑鱗衛。
十多名黑鱗衛中,一名身材微胖,腰間彆著烏金短刀的中年男人掃了一眼囚車中倔強的身影搖頭歎息。
“夫子身為當世大儒,到了如今這般歲數,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頤養天年不好嗎?”
“非要出來折騰啥?”
話沒得到回應,中年男人也不生氣,嗤笑一聲繼續道:“您老當年語不驚人死不休,說出了顛覆天下士人的話,那都是陛下念舊情,給您兜下了。”
“可您這次竟然又……嗐!”
囚車內的身影緩緩轉過身,赫然竟是陸致遠。
而其他兩輛囚車內的身影自然就是沈文焰和啞伯。
“君為天下君,君守君道則為君,失道則歸田,此……”
“停停停!”
中年男人麵色微變,連忙喊停了陸致遠的話苦笑擺手: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在下可不敢聽。”
“夫子啊,您老欲要比肩聖人,在下就是一粗鄙醃臢的武夫,用你們讀書人的話叫什麼蟲什麼冰……反正就是理解不了的意思。”
“但有一點在下倒是不明白了。”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後方囚車中的沈文焰低聲道:“那小子是您老的學生,您就真願意看著他送死?”
陸致遠聞言,孤傲的神情中閃過一絲愧疚和悲憫。
想要回頭看看沈文焰,卻因囚車限製了他的活動,無法做到。
“此言出自老夫之口,與他一個稚子何乾?”
中年男人笑著搖了搖頭:“這話,您到時跟陛下說便可,在下就是一個跑腿的。”
說完這話,他扭頭看了一眼西斜的落日,沉聲喊道:“儘快趕路,天黑之前要抵達前方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