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正處盛世,災後的賑濟救助十分迅速。
這邊洪水褪去,官道能夠通行之後,大量的賑災錢糧就源源不斷的運往災區。
通往雲水鎮的道路上,沈元趕著牛車,拉著滿車的桃子緩慢前行。
路邊的一些災民看到這些桃子雖然也都十分眼饞,但官道上時不時策馬奔行的官差遏製了他們的衝動。
“阿爹,夫子說,這幾日等事情都穩定了,便帶兒去遠遊。”
牛車上,沈文焰沉聲開口。
沈元微微頷首。
遠遊的事情是早就定下的,如今洪澇已退,就剩一些善後的事情,想去就去吧。
牛車碾著一路的泥濘,終是來到雲水鎮。
鎮上的清淤事宜處理得很快。
這就不得不提蘇景山確實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身為安陽縣的縣丞,洪澇發生之後,隔壁的潁陽和臨水等縣都爆發了小規模的流民暴亂。
相對他們來說,安陽縣就顯得平靜許多。
隻因為洪澇退去之初,蘇景山就組織了縣中商賈募捐,用籌集的錢財低價請來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參與災後清淤和重建工作。
普通黎庶其實是很好安撫的,有事做,有錢拿,能活下去就不會鬨事。
此番做法的效果十分顯著。
有大量的流民參與救災事宜,安陽縣的各個鄉鎮村落都在熱火朝天的重建中。
一些富戶豪紳的房舍被毀,想要重建家園的,也能找到比平日裡更廉價的工人。
如此良性循環下去,安陽縣不僅局勢穩定,重建的速度也比周邊各縣都快上許多。
“捷報!”
“前線大捷!”
“我大虞三萬大軍擊潰西荒蠻族十萬戰卒,一舉收回淪落百餘年的鳳仙郡!”
“大捷!”
父子二人剛到雲水鎮,正想著該怎麼將車上的桃子處理掉,就聽到一名騎著快馬的官差高聲呼喊!
“爹!前線大捷!”
牛車上,沈文焰滿臉興奮!
望著那官差策馬遠去,沈元微微歎了一口氣。
“你大哥這小王八蛋,告訴他到了軍中要常寫家書報平安。”
“除了最初的兩封家書,至今已經有小半年沒有來過信了。”
聽著父親的罵聲中的擔憂,沈文焰笑道:“阿爹不用擔心,大哥肯定沒事,說不得現在正在得勝歸來的路上呢。”
“但願吧。”沈元說了一聲,繼續趕著牛車朝“鮮果坊”趕去。
西荒,鳳仙郡。
百年前,西荒蠻族不知為何突然實力大增,一舉擊潰大虞四十萬邊軍,占領鳳仙三郡。
戰事傳到王城,上任虞皇慧明帝當場被氣的吐血,積鬱成疾,不久就駕崩了。
武德帝少年繼位,雄才大略,並沒有急著報仇,采取了與民生息,推行武道的策略。
如今忍辱百年,終是一舉奪回了鳳仙郡。
鳳仙郡郡府,落鳳城。
是夜,一行身穿甲胄的士卒騎著戰馬,靜靜跟在張斌身後。
張斌滿麵紅光,看著周圍的一切笑道:“大將軍此計不得不讓人歎服了,以三萬精銳奇襲鳳仙郡,一舉擊潰了蠻族十萬戰卒。”
“戰報已呈送軍司,不日便會論功行賞。”
“有此戰績,吾等都可以跟著加官進爵了。”
身後,沈文煋聞言,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意。
數月前,他們星夜兼程,一路急行趕到鳳仙郡外八十裡,本以為要等其他幾路大軍趕到時,一起對鳳仙郡發動攻擊。
不曾想,軍司傳來大將軍的命令,讓他們配合右路前鋒軍一萬五千名士卒發動奇襲。
直接擊潰了蠻族的多重防線,將十萬蠻族戰卒殺的丟盔棄甲,就這麼硬是將鳳仙郡拿了下來。
“如今戰事暫告一個段落,兒郎們,明日休沐,今晚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有一點要記住,想去逛女閭的不能不給錢!”
張斌的話引起身後一眾親衛哄堂大笑。
“都滾吧,留兩人跟著本將軍就行。”
他擺了擺手,身後的親衛們便都急不可耐的散去。
“你小子不跟他們一起去漲漲見識?”
“彆到時候洞房的時候進錯門,鬨笑話。”
看著身後的沈文煋,張斌調侃道。
沈文煋已經習慣了這些粗鄙的葷段子,訕訕一笑沒有說話。
“想去就去,放心,我不會跟老黃告狀的。”張斌繼續蠱惑。
沈文煋搖了搖頭:“回去得寫一封家書,小半年沒給爹娘去信了,他們肯定很擔心。”
張斌含笑點頭,很是滿意。
“走吧,回營。”
三人騎著戰馬朝營房趕去。
金柳村。
沈文煋的家書是和軍司封賞官碟一起送抵的。
看到封賞碟文,夫妻二人都十分激動。
送信的官差拱手打斷了二人笑道:“沈爺,吾等來時,黃縣尉特彆交代,讓您儘快挑選封賞的田產和宅地。”
“免得到時候少府的工匠不夠用,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沈文煋這次在攻打鳳仙郡的時候,英勇殺敵,得爵不更。
不更爵位,免服“更卒”輪役,年俸200石,田三頃,山林一頃,宅四座,耕牛五頭,仆役十人。
當然,這些東西也可以折算成銀錢。
“多謝上吏提醒,不知可否容在下得考慮一下?”
那官差連忙笑著拱手:“沈爺客氣,您先考慮著,吾等還要去彆家送官碟,回頭再來。”
幾名官差離開之後,胡玉芬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喜悅。
“我兒真是出息了。”
沈元自豪笑道:“也不看誰的種。”
當年他太爺爺在軍中隻是砍了三個蠻族戰卒的腦袋,得爵簪嫋,如今兒子一下就超越了祖輩,弄了一個不更爵。
胡玉芬白了他一眼,隨後有些犯愁道:
“夫君想好怎麼選了嗎?”
沈元微微搖頭:“先不急,石頭的信還沒看呢。”
夫妻二人剛才光顧著看封賞官碟了,一同送來的家書還沒來得及看。
胡玉芬當即將家書遞來。
沈元打開後仔細看了一遍。
信中除了他對家人的掛念,還提及了一件事。
沈元讀完時,胡玉芬眉頭緊皺。
“官田有那麼多好的,為何要選黑水潭那邊?”
沈元在看到這一段時,瞬間就猜到了兒子的想法。
當初許修就曾說過,黑水潭附近的天地之力比其他地方稍濃鬱一些。
壇中的魚兒也比普通的魚兒更具靈性。
其中的原委雖然不清楚,但不管是當初的百年血蟾遺蛻,還是後來的許修和呼吸法,都和黑水潭有關。
單從這些來說,兒子沈文煋的提議就沒錯。
隻不過沈元想的更多一些。
他不僅想要黑水潭附近的山林地,還想著將整個黑水潭都收下,然後在黑水潭旁修建一座院落,舉家搬過去。
黑水潭占地有數百畝,不知放棄一部分良田,能不能將整個黑水潭都收入囊中。
“軍功是兒子立的,聽他的。”
沈元笑著合上家書道:“我去看看幾位官差有沒有走遠,現在就去告訴他們。”
胡玉芬雖然不解,但這種大事她一般不會多嘴,選擇相信自家男人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