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
胡玉芬的目光看向麵前低頭認真繡著繡品的趙萱。
這妮子是趙栓家的老幺,年齡比阿奴小一歲多,如今也已經過了及笄之年。
長相上,趙萱算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姑娘,不能說驚豔,但卻十分耐看。
她隱約聽王英提及過,這兩年有不少媒人到家裡來提親。
“嫂子,我倒是覺得小萱是個好女孩。”
“就是我們家阿奴他……”
一想到阿奴身上還背著一個“禁足令”,外加這些年一直窩在家裡不出門,少不得被村裡人說閒話。
恐王英會有所嫌棄。
“這……”王英愣了片刻笑道:“玉芬呐,咱這麼多年的姊妹,嫂子有話就直說了。”
“阿奴那小子是嫂子看著長大的,也很喜歡。”
“小萱若是能嫁給他,我也很放心。”
“之所以沒提這事兒,就是……就是怕阿奴看不上小萱。”
“他敢!?”王英的話剛說完,胡玉芬立即開口道:“臭小子這些年可沒少讓我操心,這婚姻大事,容不得他胡來。”
“不過……”胡玉芬起身來到趙萱跟前輕聲問道:“小萱呐,你怎麼想?”
趙萱俏臉通紅,低著頭,雙手死死捏著手中的繡品,聲若細蚊道:“全憑爹娘做主……”
女子矜持,在麵對這樣的問題時往往不會直接回答。
一般情況下,若是心中滿意,就會說一句“全憑爹娘做主。”
若是不滿意了,往往會說“我還想留在爹娘身邊,多孝敬他們兩年。”
得到趙萱的答案,胡玉芬臉上露出了笑意。
這妮子是她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很放心。
再說,趙家夫妻也都是熱心腸的好人,能和他們結為親家,也算是好事。
“嫂子,那這事兒就先這麼說著,我回去跟石頭他爹說一聲,若是成了,咱就找個媒人,三書六聘,將婚事定下來。”
王英聞言有些愕然:“玉芬,這事兒……是不是有點著急了?”
胡玉芬淡笑:“嫂子難道不想讓兩個孩子趕緊成家嗎?”
王英看了看自家女兒,又看了看胡玉芬。
“行,嫂子聽你的!”
……
黑水潭沈家。
沈元與安陽縣縣丞唐賢一前一後走出家門。
“沈家主,唐某此來就是這兩件事,您知曉了便可。”
沈元拱了拱手:“還勞煩唐縣丞……”
唐賢打斷了他的話笑著拱手:“沈家主,日後要稱唐某唐城主了。”
“這虞國……名存實亡,吾等現在都需仰仗落霞山,為落霞山辦事。”
沈元微笑頷首:“讓唐城主親自跑一趟,有勞了。”
唐賢拱手:“沈家主客氣,唐某告辭。”
目送唐賢遠去,胡玉芬來到跟前:“他爹,這唐縣丞此來是為了何事?”
沈元背負著雙手淡笑:“好事。”
夫妻二人一邊朝院內走去一邊聊著。
“這麼說,日後這雲中郡的天就是賀家了?”
沈元點了點頭:“雲中郡的天是誰都無所謂,從今日起,整個金柳村就是我們家的。”
“除了落霞山,任何人都無權乾涉金柳村的一切。”
“唐城主已經親自送來了金柳村的魚鱗冊和田畝丈量圖,回頭得讓石頭回來一趟,我們父子二人好好商量一下。”
胡玉芬聽後麵帶驚喜。
“對了,趙家嫂嫂那邊怎麼說?”
沈元開口。
胡玉芬當即回道:“正要與你說呢。”
“他爹,你覺得栓哥家小萱怎麼樣?”
“萱丫頭?”沈元思忖片刻道:“是個好女孩。”
“年齡也和咱家阿奴差不多吧?”
胡玉芬點著頭笑道:“我已經和趙家嫂子說定了,隻要你同意,就可以將婚事定下來。”
沈元沉默片刻道:“阿奴那邊……”
本質上他還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骨子裡有著婚姻自由的想法,對於這種父母包辦的婚姻有些抵觸。
“我去跟他說。”
胡玉芬說了一句,便直接朝後院走去。
廂房內,沈文焰正津津有味的看著那本《飼靈》,見母親到來,他慌忙起身。
“阿娘。”
胡玉芬微笑頷首,自顧坐在一旁。
沈文焰放下手中的書,坐到她麵前。
“阿奴,娘有件事要跟你說。”
沈文焰拱手:“阿娘請說。”
胡玉芬歎了口氣道:“還有半年,你就要及冠了,對於以後的事情,你有何打算?”
沈文焰沒有說話。
這些年,他一直都沉寂在書和陸致遠的新學之中,對於日後,一直都沒有考慮過。
“你大哥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和你嫂子成了婚。”
“娘就想著,也是時候給你找一個媳婦了。”
沈文焰依舊沉默。
他的神情有些茫然,也有些彷徨。
骨子裡的逆反讓他很想告訴母親,自己沒有想過成婚生子,至少是現在沒有想過。
但十多年的孝道熏陶,卻也讓他明白,這些年母親為自己操碎了心,若是拒絕了,肯定會讓她生氣。
胡玉芬自顧的說著。
“今兒一早,娘去了你趙伯家。”
“阿奴,你覺得趙萱那姑娘如何?”
提及趙萱,沈文焰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小時候的場景。
那個臉上掛著鼻涕,頭上紮著兩個歪歪斜斜羊角辮的小丫頭,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後麵“阿奴哥”、“阿奴哥”喊著。
一晃十多年過去,加上近幾年一直被禁足在家,他已經記不清那丫頭的長相了。
“阿娘中意趙萱?”
沈文焰淡笑問道。
胡玉芬微微頷首:“娘今日見到萱丫頭了,覺得還不錯。”
“嗯。”沈文焰麵帶笑意看著母親道:“阿娘容兒考慮一下如何?”
胡玉芬微微一愣。
她本以為兒子會激烈反對,心中也想好了諸多的應對之詞,甚至都準備好拿出當娘的威嚴,好好教訓他一頓。
不曾想,事情竟然沒有朝著自己想的發展。
“好……好!”
“你好好想想,回頭給娘回個話,你趙伯那邊還等著呢。”
胡玉芬笑吟吟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娘不耽誤你讀書了。”
送走了母親,沈文焰獨自站在房門口,望著遠方的天空。
許久,他走出了家門,來到黑水潭旁邊的小院。
“啞伯,夫子在嗎?”
小院門口,啞伯正埋頭整理著蔥蔥鬱鬱的蔬菜,聽到聲音,笑著抬起頭,指了指小院。
沈文焰拱手之後,徑直走了進去。
院中涼亭,陸致遠靜坐在案牘跟前,雙目微閉。
其周身竟縈繞著一層神異的力量。
沈文焰走近時,隱約能夠感受到一種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彌漫在涼亭中。
“來了?”
久違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沈文焰倏然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陸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