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吼罵聲而來的，是一條更大的吞噬巨蟒。
這隻巨蟒的鱗片顏色要更深一點，兩隻青玉色的眼睛像大燈籠一般，居高臨下地瞪著站在石頭上的兩人。
看清了地上昏迷不醒的族中後輩，吞噬巨蟒頓時發怒，抬起極其有壓迫感的尾巴，就朝著兩人砸去。
淩承恩抓起身邊的霧卓，輕巧一跳，就躲開了攻擊。
站在了那條還沒醒過來的巨蛇背上，出聲道：“你要是再攻擊，我就直接殺了它。”
本來處於狂怒中的巨蛇，忽然停下了動作，但明顯是氣得不輕：“放開它，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來討債的，我阿父是石林部落族長淩霄。”
淩承恩覺得報自己的名號作用不大，她又沒參與過之前的戰鬥，在這些明顯脾氣不好的蛇族獸人眼中，根本不具備威脅性。
淩承恩話音剛落，吞噬巨蛇頓時不吭聲了。
而她腳下的巨蛇也逐漸蘇醒過來，甩了甩暈暈乎乎的腦袋，扭頭看著背上的兩人，本來還想著偷襲，結果被眼疾手快地長輩一尾巴給拍中了腦袋。
“不要命了，她一拳就把你打暈過去了，你還敢偷襲？”
那條後來的巨蛇化作了一個中年獸人，腰間圍著的是條很靚的蛇皮裙，單手拍了懵圈的巨蛇一掌，冷喝道：“趕緊回去。”
淩承恩和霧卓從蛇身上跳下來，看著那條青灰色的巨蛇遊曳著，很快就消失在嶙峋的山石和茂密的百米高木之間。
等那條蛇跑遠，中年蛇族獸人才收起了臉上的威嚴，掛著有些不太自然的笑容，說道：“沒想到是石林部落的少族長親自過來，剛剛那小子沒見過你，隻是按族中的吩咐在此警戒，越界就會發起攻擊，並不是有意冒犯。”
淩承恩懶得跟他糾纏，來的時候就浪費了一個小時，一會兒還得去烏楊部落。
她懶得繞彎子，直言道：“我來接人，你們少族長呢？”
“呃，這個……”
淩承恩見他神色突然變得奇怪，說話也吞吞吐吐，意識到這次接人估計也不會太順利。
“我已經到了，不管是傷了殘了還是死了，總得讓我親眼確認一下吧？”淩承恩已經徹底擺爛。
對麵的蛇族獸人臉皮抽了一下，十分難堪道：“沒有，我們少族長沒死沒殘也沒傷。”
“那人呢？”
“他走了。”蛇族獸人說出來後，仿佛徹底鬆了口氣，後麵反倒是鎮定了下來，“我們蛇山部落的獸人主要是從南部獸王城流放而來的罪民，少族長是隨他阿母流放此地，前兩日獸王城那邊派了支隊伍過來，說已經為少族長一家平反，接走了他們。”
“現如今應該已經到了北獸原邊境，如果淩少族長執意要追，應該也能追得上，不過可能要越過邊境線。”
淩承恩：“……”
霧卓聞言頓時生氣，指著對麵的獸人道：“你們蛇山部落好不講信用，明明答應了要交出常引泊，結果卻讓獸王城的人把他給帶走。”
“如此出爾反爾，這事情傳出去後，以後北獸原上肯定無人再再願與你們談生意，到時候看你們蛇山怎麼在荒原上立足？！”
淩承恩反倒是很平靜，隨意地坐在了身後的石頭上，將纏繞上腳腕的小黑蛇掐住，直接扔出老遠。
“你隨便這麼一說，我就要奔襲千裡去追人嗎？”
她抬起霧沉沉的黑眸，直勾勾盯著中年獸人：“你們蛇山部落戰敗，在上繳供品這麼關鍵的時期突然離去，他一介少族長就這麼心安理得地跟著走了？”
“還是覺得隻要常引泊人一走，我們石林部落拿你們蛇山根本毫無辦法，頂多就是讓你們多交一些獵物，最終也莫可奈何，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淩承恩年紀不大，聲音也不重，但一字一句都讓對麵的獸人冷汗涔涔。
“獸王城流放到被荒原的貴族又怎樣？是真以為跑了就能躲掉這筆債？”
蛇族獸人低頭道：“我們可以交出兩倍的獵物，隻希望石林部落能放過此事。”
淩承恩搖頭道：“不用了，獵物按照最初約定的來就好，以後我會親自把人給抓回來，到時候要不要留他的命，那就是我說了算了。”
“霧卓，走吧。”淩承恩抬步朝著山下走去。
霧卓化作巨鷹，從她身邊飛過，眨眼間一人一鷹就飛上了高空，朝著北方掠去。
直到離開蛇山的地盤，霧卓才開口問道：“恩姐，為什麼不要雙倍的獵物啊？人都跑了，我們部落辛辛苦苦打了一仗，總要落點什麼吧？”
淩承恩垂眸看著身下霧卓，輕哼道：“你以為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如果我們拿了雙倍的獵物，也就等同於放棄了他們少族長。”
“他們少族長是被獸王城的人接回去了，還是跑出去躲這次的婚約，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我總不可能越過獸原邊境，去驗證他們說得是真是假。”
“就這樣吧，那小子最好是被獸王城的人接走了，不然以後要是敢回蛇山部落，哼有他受的……”
霧卓還是有些氣不過：“那就這樣了？”
淩承恩拍了他腦袋一下：“不然呢？把蛇山部落的那些蛇全給宰了？”
“你不嫌累，我還嫌麻煩呢。”
真激怒那些吞噬巨蛇，雖然不至於兩敗俱傷，但他們石林部落也絕對要傷筋動骨。
不劃算。
她盤膝坐在霧卓背後，俯視著無邊無際的北荒原，氣吞山河道：“霧卓，不要局限於眼前的蠅頭小利，早晚有一天，我要帶著族人越過荒原邊境，成為這片土地上唯一的霸主。”
霧卓被她的話嚇了一跳，翅膀都有些僵硬了，小聲說道：“恩姐，雖然有遠大的目標是好事，但荒原邊境真的不能輕易穿越。”
“南方獸城林立，實力強大的獸人很多的，每一次發生天災地害，荒原上屍橫遍野的時候，北荒原上的獸人就想越過邊境去尋找新的棲息地，結果都是屍骨無存。”
“咱們待在北荒獸原就可以了，做北獸原的霸主就很厲害！”
淩承恩看著沒出息的金頂巨鷹，沒有反駁他的話，但內心卻生出一股傲氣。
為什麼不能越界？
人活著就要追求更好的生活。
憑什麼他們北方的獸人不配進入南方生活？
憑什麼出生在北，就被烙上了罪民、流民、下等獸民的標簽？
她偏偏不信這個邪。
“走吧，去烏楊部落。”
淩承恩心中生出的萌芽越發茁壯，某個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但此刻無人知曉，她胸懷等夷之誌，踏越八方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