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羅南自身有多麼特殊，神明之路，確切地講，是“新神”的基礎階段，永遠是“集於眾”。這是從“新神”生發的起源，也就是“幻想種”的根本特性決定的。
對此，湛和之主的宏篇巨著《構形、信仰和大限——從“昧”到“晨曦”曆史演變的合理性重構：磁光雲母篇》裡，有很深入的闡釋。羅南以前從其他資料中，也能學得這個道理，但對那本宏篇巨著，卻不得其門而入，最近漸漸有點兒懂了。
“成神”這種事兒，除了讀懂，還要做通。再高深的道理，真正去做，起步永遠都是那麼回事兒，羅南就將“內外地球”弄得雞飛狗跳，或者說，將本來還有所掩飾和控製的醜陋真實麵，直白掀開給人看。
畢竟，神明信仰這玩意兒，多半難從“歲月靜好”中來，難從“我還行”的自信自強中來，總有一些動蕩、有一些極端。
要抓取正常難以企及的欲求，需抗過人力無法抵禦的劫災。
此時此刻，“內外地球”人心動蕩，其實也分不清“水族箱”的內或外，隻有一層不甚透明的“玻璃”阻隔，魚蝦蟲菌，如過沸水，躁動不安。
這種時候，說甚麼“內地球”影響“外地球”，也談不上“外地球”乾擾“內地球”，隻是有多重黑手，裡裡外外撥弄，暗造渦流，被他這個不識趣的，用大鐵錘“咣咣咣”連砸數下，碎不碎的不好說，卻開始有很多“魚蝦”開始具備這份覺知和預期。
一旦認知起來，哪怕暫時還模糊不清，他這個“神明”便有了抓手，可以開始下一個步驟了。
當然，期間也要做些試驗之類。
手環震動，自動轉接到當下場景中，羅南看了眼，見是血妖，便接通：“有事兒？”
對麵稍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才道：“那邊夠安靜的，所以你真沒去阪城？”
“昂。”
“隻是單純推戰線，沒有到決戰那步？”
“目前應該是。”
“那在阪城的，在‘天照淨土’的……”沒等羅南回應，血妖在那邊低罵了句，聲音變得格外興奮高亢，“所以你特麼是怎麼玩的？真的是阪城的‘夢境世界’，那個什麼‘磁光雲母’帶著傀儡鑽出來了？連帶著‘扶桑神樹’，你在‘夢境世界’都給複製了一份，再投射到現實？所以現在真就‘真神’揍‘真神’，‘天照教團’對轟‘天照教團’？教宗呢，那個老陰b，有沒有給他匹配上？”
機關槍式的一長串，羅南都沒得到說話的機會，就讓血妖以他的理解，將目前“天照淨土”那邊的局麵都給描述一遍。
他本來想解釋幾句，但裡麵正誤信息摻雜，實在是不知如何下手，最後隻能是“哦”了聲：“大概是這樣……教宗那邊還沒有。”
“為啥？”
“沒到手他的‘源質’之類。”
“哎呀那太可惜了，那老陰b平時藏得太深。”
“嗯哪。”
其實，羅南並不是特彆熱衷給真神、教宗搞個複製品，他這次攻伐“天照淨土”，其實是為了準備“磁光雲母”的跨界遊。在“外地球”，他正一點點滿足其前置條件；在“內地球”，則不隻是盯著“披風”a，看評估價如何下調，他還在琢磨“下調”的原因。
這就需要用試驗來確證。
“夢境世界”裡的設計，恰可利用。
那裡麵也有“磁光雲母”的映射，有虛妄與現實的互轉、互摻、互化。
羅南當初建構“夢境世界”的時候，可沒有往這方麵想太深，如今主動去做，覺得“邪神”之說，也非妄言。
他在這裡感慨，血妖卻是又嚷嚷：“艾布納給你打電話了沒有？那個明擺著給你安排的‘巔峰會’，你要參加的對吧？”
“嗯哪，早就說想開個會，如今有人送了梯子，當然要參加，會議材料我都準備了。”
“嘖，有備而來？”
“那是。”
“要和李維那邊掀桌？這會一半給你準備，一半就是李維了。”
“你覺得呢？”
“我覺得有個屁用？你們這兩位的動向，根本就預測不來。預測不來是因為了解不夠，你們在這兒隔空對峙，其他人都活在‘謎湯’裡，‘猜謎’的‘謎’。我想這回艾布納這麼爽快，就是受不了當下這局麵了，嗯，大家都受不了——活在‘謎湯’裡的渣渣，算什麼巔峰！”
羅南就笑：“所以這是很多超凡種希望看到的？”
“當然！”
“那就祈禱吧。”
“屁！”血妖在那邊罵了聲，又略有狐疑，“管用？”
羅南笑著讓過這個話題：“快點兒來吧，我看了下座次，咱們這回還挨著，布局和上次差不多。”
“咦，你在哪兒？”
“現場啊。”羅南視線環顧還顯得頗為空蕩的虛擬會場，聳了聳肩，“我可是準備了材料，有議題的人。會開得這麼倉促，我不得早早過來，看看怎麼個操作……哦，謝謝，這樣就好多了。”
羅南扭頭笑了一下。
後麵那位笑了笑：“應該的。”
幫助他調試相關數據接口的，正是能力者協會總會秘書長，艾布納心腹，黑桃2，羅曼努斯，沉穩又頗有風度的一個人。
這位目前還是比較忙碌的，哪怕是在虛擬會場中，電話仍接個不停。
要說一個技術人員就能處理的問題，不需要他在這靠在這兒，可“對等”這事兒，越是正式場合，越要重視。如今會長艾布納要協調各種問題，尚未到場，幾個副會長因種種原因也未及時靠上，隻能是他這個秘書長頂上來。
羅南真不在意，隻是有些感慨：“開個會，這麼難嗎？”
“不隻是會議的問題。”好不容易有點兒空閒，羅曼努斯很樂意與羅南聊聊天，“剛剛‘深藍世界’對這邊的侵蝕，全球可見，阪城的消息流播也極快。而目前星聯委、軍方和各都市政府，與羅先生您的聯絡渠道還不健全，很多事情會先流轉到我們這裡……曆史遺留問題。”
有點兒埋怨，又像自嘲，羅南聽得笑起來。
笑音未絕，他旁邊座位上光影閃爍，血妖已進入這個虛擬會場中，人到聲到：
“哎呦喂，你可真給艾布納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