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人隻能死一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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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

宋景晨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宮淼——方才他用毒砂嚇退了幾個追緝他的錦衣衛,本可在死士的護衛下逃之夭夭的,正是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蒙著眼睛追了上來,用倭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難道說,這世上真的有因果輪回嗎?!

宮淼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堅定地說道:“池知行是我的外祖父。”

“宋景晨,我可有資格向你尋仇?!”

她說這句話的同時,不遠處,楚隨、楚翊兄弟恰好率領一隊北城兵馬司的官差聞訊而來,也聽到了這兩句話,俱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連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也瞪大了眼,胯下的坐騎打了個響鼻。

他略微一想,就心中有數了:繼景如焰沉冤昭雪後,看來連池知行也要平反了,這是太子為池家造勢的第一步。

但是——

景家好歹還有景愈與景忌叔侄兩個男丁,池家早就死絕了,隻一個外孫女,就算來日平反,池知行頂多也就是得個死後的追封,這個外孫女能被賞一些良田財帛而已。

池家注定隕落了。

而囚車裡的宋景晨肉眼可見地慌了,眼神遊移,臉色蒼白。

他有幾分氣虛地道:“你憑什麼找我報仇?你要找,就去找你的伯外祖!”

“是池知硯想爭從龍之功,才會連累了你的外祖父!!”

宋景晨幾乎喊破了音,那惶恐的樣子毫無梟雄的風範,引來周遭一道道輕鄙的眼神。

不遠處的楚隨勒住韁繩,停下了馬。

他是聽聞宋景晨被錦衣衛生擒,所以才特意趕過來,想親眼看看這個攛掇薑嫵毒害他生母的男人……

兄弟倆都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

楚隨雖然也很想親手殺了宋景晨,但現在看來,他是一定沒這個機會得償所願了。

他看著十幾步外的那個黑衣少女乾脆地拔出了鞘中的倭刀,那寒光懾人的刀刃映著她漆黑的烏眸,殺氣凜然。

知道自己是池婧的女兒後,宮淼調查過自己的身世。

十九年前,外祖父被判斬刑後,祖父生怕被池家連累,逼迫父親休掉母親,可父親不願,與母親一起被趕出了家門。

她的父母之所以會早早病逝,也是因為日子貧寒,兩人操勞過度,一個風寒就能奪人性命。

這所有一切不幸的源頭就在譽王謀反案上。

她恨皇帝株連外祖父一家,但又不能弑君;她怪親祖父一家無情,卻也不能為此找祖父尋仇,那是遷怒,是無能。

滿腔無處發泄的恨意在戰場上找到了一個發泄口——這是她能做的,且該做的事!

“殿下,宮淼可否為外祖父報仇!”宮淼緊握著刀柄,望著站在寺門口的顧無咎,正色問。

宋景晨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顧無咎隻給了一個字:“準。”

按照他與薛寂的約定,宋景晨的命本該留給薛寂——但想來,薛寂應該不介意由他的妹妹來動手。

宮淼笑了。

長長的倭刀高舉,她甚至沒開囚車的門,就直接一刀子狠狠地劈了下去……

囚車的木欄杆好似豆腐般被劈斷,刀刃勢如破竹地對準宋景晨的頭顱砍了下去。

對方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刀光一閃,鮮血四濺,人頭落地。

那顆血淋淋的頭顱從囚車上滾了下來,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出老遠,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深紅血跡,宋景晨渾濁的兩眼怒張,麵容猙獰可怖……

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那顆頭顱,宮淼感覺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胸口仿佛要迸裂一般。

報仇之後,心底便會有一種強烈的空虛感襲來。

周圍一時寂靜無聲。

錦衣衛個個殺人如麻,看著這一幕全都麵不改色,也唯有楚翊有片刻的動容。

至於倚在馬車窗口的楚明鳶早就在倭刀砍下去的那一刻,就被顧無咎眼明手快地捂住了眼。

楚明鳶將他的手掰開,依然不理他,對著靜立握刀的宮淼招了招手:“淼淼,上來!”

宮淼這才回過神來,擦乾淨刀上的血,收刀,上了楚明鳶的馬車。

楚明鳶對著觀硯招了招手,附耳交代了一句,就讓車夫趕著馬車上路了。

觀硯忍著笑對著顧無咎說:“公子,夫人說青蓮觀有你的衣裳,讓你先去換身乾爽的衣裳,免得著涼了。”

明明方才夫人可以直接對公子說的,卻偏要讓他轉達,看來夫人是真生氣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顧無咎輕輕“嗯”了一聲,眼底萬般柔情。

待馬車消失在夜色中,他便轉身往青蓮觀方向走,看也沒看囚車裡的屍體。

觀硯如影隨形地跟了上去,煞有其事地建議道:“公子,我大哥說,姑娘家就得哄的。”

楚翊扯了下楚隨的袖子,輕聲說:“哥,明天會不會有禦史彈劾……”

照理說,宋景晨應該被關入刑部天牢,與顧昀、謝雲展等一起由三司會審,判決,待秋後在午門斬首示眾的。

他倒是不擔心自家姐夫,隻是有些擔心那些禦史聞風而動,柿子挑軟的捏,會彈劾宮淼動用私刑,殺人泄恨,有違律法雲雲。

楚隨扶額,覺得弟弟還是太嫩。

他提點道:“宋景晨六天前就死了,也昭告過天下了。”

人隻能死一回,宋景晨既然都死了,現在死的人自然不是“宋景晨”了。

這件事隻能釘死,不宜反複。

否則今後永遠會有人質疑“宋景晨”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再次遁逃了……

這時,就聽一個錦衣衛請示紀綱道:“指揮使,這屍體當如何處置?”

紀綱與楚隨遙遙地對視了一眼,平靜地說道:“扔亂葬崗去。”

這不是“宋景晨”,自然連曝屍三日的價值也沒有。

錦衣衛與北城兵馬司的人很快各自散去,清淨寺的後寺也恢複了平靜,隻有地上的血跡依然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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