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世子妃許氏從王府內走了出來,洛明珠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邊,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世子爺,”許氏對著顧湛說,“母妃說,有要事與世子爺商議。”
“知道了。”顧湛此刻是想到白側妃就心煩,臉色沉了一分,“我過會兒就去見她。”
許氏知道他心情不好,半個字也不敢多說,又帶著洛明珠進了王府大門。
洛明珠留戀地回頭看了顧湛一眼,絞了絞手裡的帕子,欲語還休。
自她十八日從京兆府大牢出來後,今天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世子爺,可直到現在,她還沒能與世子爺說上一句話呢。
“……”洛明珠櫻唇微動,還未發出聲音,就被顧湛陰翳的眼神嚇到了。
她所認識的顧湛高貴又優雅,言之有物,談吐不凡,而此刻眼前這個男人令她想起了她那個性情暴戾的亡夫……
洛明珠的身子不由瑟縮了一下,在心裡告訴自己:不會的。
那個短命鬼怎麼配與世子爺相提並論……
洛明珠飛快地收回了視線,再看眼前這座恢弘的王府,不覺金碧輝煌,反而感覺這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牢籠。
顧湛根本沒看洛明珠,陰沉的目光仍望著尉遲錦與楚明鳶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紀綱那邊查得怎麼樣?”他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鎮南王的死訊傳到京城後,皇帝就令錦衣衛指揮使紀綱親自到濟北城調查截殺鎮南王的匪徒,讓濟北城府衙全權配合。
秦決答:“紀指揮使讓錦衣衛與濟北城的衙差查了方圓二十裡,順帶還剿了周邊一些不成器的山匪。”
頓了頓,他又道:“紀指揮使說,現場如此慘烈,也許崖底還有匪徒的屍身,留有什麼線索,打算找工部借擅火藥的匠人炸了崖底的巨石……”
“錦衣衛最近被東廠搶了風頭,這一次,紀指揮使頗有一查到底的架勢。”
顧湛薄唇緊抿,又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讓你的人務必盯緊了濟北城那邊。”
“必要時,將人犯‘送’給紀綱便是。”
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半垂著頭的秦決瞳孔猛然一縮,手背上浮現根根青筋,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才沒露出異樣。
“末將遵命。”秦決平靜地應道。
顧湛正要往王府內走,又想到了什麼,安撫了一句:“你放心,待本世子承爵後,不會虧待你的。”
秦決恭送顧湛離開,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可眼底的陰影卻是濃得化不開,比黃昏這晦暗不明的天色還要暗沉。
夕陽一點點地落了下去,猶如秦決此刻的心情般。
一步錯,步步錯。
……
“一步錯,步步錯。”身在謝府的楚明嬌喃喃自語著。
她神情疲憊地倚在窗口,遙望著天邊的最後一抹餘暉,心情沉甸甸的。
她怎麼淪落到這個境地呢?!
“二小姐,”穗娘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精致華貴的長匣子快步走了進來,圓臉上掛著笑,“您看,這是姑爺送給您的禮物,剛讓常清送來的。”
“二小姐,姑爺心裡是有您的。”
楚明嬌不喜彆人喚她“二少夫人”,因此,在她的院子裡,她的陪房們全都喚她二小姐。
可楚明嬌根本笑不出來,她突然出手,一把奪過穗娘手裡的那個長匣子,狠狠地將它扔了出去。
也將她這幾日心底的抑鬱發泄了出來。
“砰!”
木匣子重重地撞在牆角的梁柱上,匣蓋被摔開,裡頭一支金光燦燦的嵌紅寶石累絲金鳳步搖掉了出來,金銀錯累絲的翅膀輕顫不已。
穗娘心疼極了,忙不迭躬身去揀地上那支金鳳步搖……
卻聽楚明嬌冷冷道:“不許揀!”
“都臟了!”
她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那三個字不知道是在說步搖,還是在說贈步搖之人。
穗娘心裡覺得二小姐何必與一支步搖置氣,但還是聽話地沒去揀。
她又走了過來,柔聲安撫楚明嬌:“二小姐,您這樣與姑爺置氣,豈不是讓仇者快、親者痛?”
“您聽我的,彆再把姑爺往外推。你們現在新婚燕爾,您使一兩次小性子,也就罷了,次數多了,會傷了你與姑爺的情分。”
穗娘一手按了按藏在袖袋中的銀錠,謝雲展的小廝常清叮囑她多勸勸二小姐。
楚明嬌看著地上的那支金鳳步搖,語調僵硬地問:“他人呢?”
穗娘暗暗鬆了口氣,道:“姑爺領了差事,說是奉旨去緝拿那什麼潛逃的西勒王子。”
“姑爺臨走前不是還來找過您,您不肯見他,我瞧著他走時失魂落魄的……姑爺對您是真心的,要怪都怪那狐媚子……”
“彆說了!”楚明嬌不快地打斷了穗娘的話,“我隻要想到他們,就覺得‘臟’!”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
事發三天了,她至今無法麵對謝雲展。
就是當初謝雲展提出兼祧兩房時,她也沒那麼生氣過。
從前,她一直堅信謝雲展愛的人唯有她,對於楚明鳶以及彆的女人,謝雲展從不在意,從不上心。
但如今,謝雲展臟了。
就算是因為彆的女人有心算計,他也依然臟了,是根爛黃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