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太子妃緩緩道,眼角淌下一行清淚,“你認了就好。”
太子妃低頭拭了拭眼角的淚花,突然朝四皇子衝了過去……
她袖中銀光一閃,右手拔出了一把短刃,狠狠地朝四皇子的胸膛刺下。
袁皇後大驚失色,尖銳的喊叫幾乎掀翻屋頂:“老四!”
“快!快攔下太子妃!”
太子妃此舉雖出乎眾人意料,但她終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在錦衣衛跟前完全翻不出浪花來。
謝雲展口中說了句“太子妃,得罪了”,出手極快,一把捏住太子妃握著短刃的右胳膊。
手下稍微用力,太子妃便吃痛地鬆開了手。
“咣當”一聲,那把短刃便脫手落地。
謝雲展一腳踢開了短刃,鬆開太子妃的胳膊,往後退了兩步。
“太子妃,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袁皇後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揚手就朝著太子妃重重地摑下一巴掌。
把她今夜的惶恐、不安與悲痛全都發泄在了太子妃的身上。
太子妃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鬢發淩亂,白皙的臉龐上浮現一個通紅的掌印。
“太子妃,皇上跟前,你膽敢私藏兵刃,莫不是也想謀逆不成!!”袁皇後指著地上的太子妃,聲聲厲斥。
心中後怕不已:隻差一點,她就要連老四也失去了……這是她僅剩的兒子了。
太子妃仰頭看著袁皇後,淚如雨下,全身上下如撕裂般疼痛,哽咽道:“母後,您不心疼太子,我心疼!!”
最後三個字撕心裂肺。
四皇子低垂著頭,蓬亂的頭發垂在眼尾、頰畔,一邊嘴角牽起一抹詭異扭曲的笑。
不遠處的楚明鳶捕捉到了四皇子這個詭異的表情變化,心下了然:
太子死了,四皇子就是皇後唯一的嫡子。
上一世,四皇子在一個月後也同樣逼宮謀反了,犯下彌天大禍,卻留下了一條命,不過是被終生圈禁而已。
而袁家更是置身事外……
“太……太子妃下身流血了!”內侍一聲尖利的驚呼聲將楚明鳶從思緒中喚醒。
她垂眸看去,隻見倒在地上的太子妃麵色慘白如紙,華貴的馬麵裙被鮮血急速染紅……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太子妃捂著自己的小腹,語不成句。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嬤嬤衝向了太子妃,跪在了地上,顫聲道:“皇上,皇後娘娘,太子妃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本來今夜去坤寧宮就是為了向皇後娘娘稟報這個喜訊。誰想……誰想……”
誰想四皇子突然逼宮作亂!
袁皇後傻傻地看著自己的右手,腦子裡轟鳴作響: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也許是太子最後的血脈了……
“快,快傳太醫!”皇帝急急道。
高公公親自跑了出去。
乾清宮裡,一時亂作一團。
眾人都在看著太子妃,唯有蕭無咎望著四皇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與景愈是有意推四皇子一把,他甚至以身入局,就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保住皇帝一條命。
按照他們的計劃,遲則三天,但四皇子竟急不可耐到今夜就出了手,還是出乎了蕭無咎的預料。
原來,是因為太子妃有喜了。
蕭無咎眼簾微顫,第一時間就察覺楚明鳶動了,朝地上麵露痛苦絕望之色的太子妃走去。
她屈膝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地擼起太子妃的右袖,三根指頭搭在了對方的脈搏間。
任何人從她的動作都能看出,她這是在給太子妃搭脈。
太子妃的乳母付嬤嬤問道:“楚大小姐,您懂醫術?”
楚明鳶垂眸凝神,五息之後,收回了手,隨口說:“略通一二。”
“太子妃現在衝任脈虛,氣血失度,乃至胎漏下血……得儘快施針為她止血安胎,否則不止胎兒難保,連母體亦危。”
楚明鳶看了看周圍,指著某個方向說:“先把人抬去偏殿吧。”
尤小公公就跟在楚明鳶身邊,聞言便將太子妃從地上抱了起來。
就在這時,另一道柔婉謙和的女音打斷了他們:
“萬萬不可!”
正殿的門口,數十人烏泱泱地出現了,手裡提著一盞盞羊角宮燈,瑩瑩的燈光照亮了那滿地的屍體,倒抽氣聲此起彼伏。
柳貴妃在二皇子、三公主等人簇擁下緩步走來,那保養如少女的手捏著一方白帕遮擋口鼻。
三公主一眼就看到了正殿中的蕭無咎,原本惶惶不安的眼眸陡然亮了。
“皇上,您安然無恙,妾身就放心了。”柳貴妃對著皇屈膝福了一禮。
接著正色道,“太子妃懷的可是龍子鳳孫,怎麼能由楚大小姐一個剛及笄的姑娘家家亂來呢。我看,還是等太醫來吧。”
“等不到的……”蕭無咎淡淡道,對著尤小公公使了個手勢,“聽她的。”
又看了楚明鳶一眼,那眼神似在說,你想做,就去做吧。
楚明鳶微一點頭,與他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她可以的。
尤小公公就抱著太子妃朝東偏殿走去。
三公主一看蕭無咎為楚明鳶撐腰,心頭就燃起一股怒火,大踏步地往前衝去,喊著:“誰也不許動!”
“楚明鳶,你以為你是誰?敢在宮裡造次!”
“太子妃與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有個萬一,你擔待得起嗎?!”
“蕭無咎,你就由著她亂來嗎?”
三公主做出義正言辭的樣子,卻根本掩不住她的那點私心。
鎮南王雖然心裡也讚同三公主的這番話,但因為知道三公主的那點小兒女心思,反而心緒更加煩躁。
蕭無咎戾氣太重,按照鎮南王的意思,就該給他挑一個性子柔順的妻子,化戾氣為祥和。
從第一次在素問堂見到楚明鳶那刻起,鎮南王就覺得這姑娘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尖利。
她也許可以當個普通人家的當家主母,卻不適合成為王府次媳……以後妯娌相爭,隻會家宅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