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不是長興伯府的三小姐嗎?”李小姐也認出了謝雲嵐。
今日赴宴的貴女中也不乏與謝雲嵐相識的,好幾人都認出了那穿著大紅鬥篷的落水女子是謝雲嵐。
一道道私議聲在謝雲嵐耳邊不斷放大。
這一刻,謝雲嵐真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完了!
她這輩子全完了!
“蕭無咎!”
幾步外的袁瀚突然發出一聲歇斯底裡的嘶吼聲。
楚明嬌又循聲朝袁瀚看去。
就見袁瀚在胡公公以及另一名內侍的攙扶下蹣跚站了起來,狼狽得好似落湯雞。
“來人,給我拿下蕭無咎!”袁瀚目眥欲裂,指著楚明鳶身後的蕭無咎吼道,“蕭無咎意圖謀害本國舅,罪該萬死!”
袁瀚恨不得將蕭無咎千刀萬剮。
“小國舅……”胡公公露出為難的表情,小聲提醒,“蕭探花可是蕭尚書的兒子。”
胡公公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能猜測是不是小國舅錯把謝三小姐當成了楚大小姐,而謝三小姐不甘受辱,與小國舅推搡在了一起,結果兩人一起意外落水了。
問題是,這又關蕭探花什麼事?
袁瀚更怒,指著自己紅腫的左頰說:“你沒看到嗎?本國舅就是被蕭無咎打成這樣的!他還把我丟下了湖,這是存心要我的命呢。”
“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袁瀚瞪著蕭無咎的雙眼似血染般猙獰,把周圍的公子小姐們嚇了一跳。
眾人生怕被卷到小國舅與蕭無咎的恩怨中,默默地後退,再後退。
很快,蕭無咎與楚明鳶的身邊就空出了一片。
麵對袁瀚的指控,蕭無咎依然雲淡風輕,從容道:“小國舅,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無緣無故,我為何要謀害國舅?”
形貌昳麗的青年氣質清冷皎潔,一派光風霽月,令周圍的其他人很是信服,為他憤憤不平。
大多數人都認為是小國舅看蕭無咎不順眼,沒事找事。
“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袁瀚想說蕭無咎是因為楚明鳶,可話到嘴邊,又及時封住了嘴,五官微微扭曲。
最後的理智告訴他,這事不能拿到明麵上說。
“這是怎麼回事?”不遠處,一道威儀的男聲傳來,“一個個吵吵嚷嚷的。”
一個四十餘歲著深藍蟒袍的中年男子挺著將軍肚,昂首闊步地朝這邊走來。
長方臉上,最醒目的是他的左眼灰蒙蒙的,與完好的右眼形成鮮明對比。
“國舅爺!”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圍觀眾人看是國舅袁渙來了,不由露出敬畏之色,紛紛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看到長兄來了,袁瀚宛如看到了靠山般,瞬間有了底氣。
“大哥,你回來了!”
“快幫我教訓蕭無咎!大哥,你看,他把我打成這樣!”
他還被打掉了一顆後槽牙。
袁渙才剛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自有宮中的內侍把剛才的事稟給他。
他來回看了看渾身濕漉漉的袁瀚和謝雲嵐,目光落在謝雲嵐白皙的脖頸上。
赫然可見那裡有一枚曖昧的紫紅色印記。
以袁渙的閱曆,自然一眼認出了這是吻痕,眯了眯眼。
袁渙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猜到,這是自家弟弟留在人家姑娘身上的,一下子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猜出了七七八八。
終日打雁,終叫雁啄了眼。
弟弟這一次在蕭無咎手上吃了大虧,問題是他這邊也不乾淨,這件事不能細究。
袁渙在極短的時間內,心思百轉,飛快地做出了決定。
他以強勢的口吻斥道:“阿瀚,彆鬨了!”
“蕭探花與你無冤無仇,怎麼會無端謀害你和謝小姐呢。”
“怕是你因為溺水,才產生了幻覺吧。”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莫要讓這些小事壞了今日的喜氣。”
他是在提醒弟弟,今天是皇帝的四十大壽,是大喜之日,若是袁瀚弄出的那些醃臢事搞得天下皆知,這大好的日子就有了瑕疵。
以後旁人提起這一日,想到的就不是萬壽宴百夷朝聖的恢宏,而是袁瀚與某家小姐的那點醜事了。
他這個幼弟實在是不省心!
“蕭探花,三年不見,風采半點不減當年。”袁渙露出一個客套虛偽的笑容,複雜的目光投向了四五步外的蕭無咎。
有探究,有揣測,有提防,也有幾分另眼相看。
三年前,蕭無咎自請外放西南時,袁渙覺得此人迂腐至極,白費了蕭尚書的栽培,不堪入他眼。
可三年後的現在,蕭無咎竟然風風光光地回京了。
更令他意外的是,這個清高自重的蕭無咎竟不惜與他袁家為敵!
“國舅爺,久違。”蕭無咎微微頷首,算是見禮。
袁渙對著蕭無咎拱了拱手:“今日是舍弟昏了頭,竟然攀扯到你身上,還請探花郎莫要見怪。”
“阿瀚,還不給蕭探花賠不是!”
什麼?!袁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回在禦書房皇帝偏幫蕭無咎就罷了;這回,竟然連他大哥也偏幫蕭無咎,這也太沒天理了!
“阿瀚。”袁渙威逼地念著袁瀚的名字。
懾於長兄的權威,袁瀚瞬間就蔫了。
他深吸了兩口氣,艱難地拱手,對著蕭無咎一字一頓地說道:“蕭探花,是我失禮了。”
袁瀚在心裡幾乎快嘔出了一盆血。
“嵐姐兒!”
這時,一道焦急的女音朝這邊而來。
長興伯世子夫人蕭氏拎著裙裾匆匆走來,麵上寫滿了焦急與擔憂。
“嵐姐兒,你還好吧?”
當她看到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女兒時,再也顧不得儀態,關切地朝女兒飛撲了過去。
“娘!”謝雲嵐簌簌發抖地投進娘親的懷中,伏在她胸前嚎啕大哭起來。
心頭有無限的委屈與惶恐,如破閘的山洪般傾瀉出來。
她的情緒太過激動,一口氣沒接上來,兩眼一翻,麵色慘白地昏暈了過去。
“嵐姐兒!你彆嚇娘!”
蕭氏失聲叫了出來,趕忙用拇指去掐女兒的人中,卻在這時,看到了女兒脖頸上那枚可疑的吻痕,瞳孔一縮。
蕭氏如遭雷擊,很想問女兒是不是失了清白,偏偏女兒剛昏迷了過去,根本無從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