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湯藥有問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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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定遠侯重重地拍案,氣急敗壞地打斷了劉氏的話。

通往外間的門簾已然落下。

門簾之外的楚明鳶清晰地聽到了這番對話,不甚在意,一步不停地繼續往外走。

唯有她身後的碧雲心疼地看著她。

原來大小姐已經看出謝大公子與二小姐有些不清不楚,所以才會將謝大公子踹下湖。

主仆倆離開正院後,就往著外院的聽雨軒走去。

聽雨軒位於侯府最偏僻的西南角。

這還是楚明鳶第一次來到這裡,一時竟有些近鄉情怯的情緒。

過去的這十幾年,她一直有意疏遠楚翊,對他不冷不熱……

躊躇之間,屋內緩緩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美婦,身段婀娜,猶如雙十少女。

“大小姐可是來看二少爺的?”薑姨娘低眉順眼地斂衽施禮。

楚明鳶輕輕地“嗯”了一聲。

死死地盯著薑姨娘,銳利的目光一寸寸地在對方的臉上挪移。

心道:原來,楚明嬌的眼睛長得像薑姨娘。

薑姨娘總覺得楚明鳶的目光跟刀子似的,但還是勉強擠出笑容。

又道:“大小姐,李大夫給二少爺看過了,也開了方子,說二少爺沒有大礙。”

“二少爺已經歇下了。”

言下之意是,大小姐請回去吧。

看著薑姨娘不動聲色地攔在自己前方,楚明鳶突然想起,上一世好像也是這樣。

薑姨娘出現,攔下了她。

她因為不喜薑姨娘,甚至沒見楚翊一麵,就走了。

楚明鳶攥了攥拳,正打算繞過薑姨娘,鼻尖動了動。

廊下,王嬤嬤端著一碗湯藥自後罩房方向走來,藥碗熱氣騰騰地冒著白煙。

一陣濃鬱的藥香隨風而來。

楚明鳶吸了吸鼻子,臉色一變。

她站在兩丈開外,卻一下子聞出了其中的幾味藥材。

抬手指向王嬤嬤,對著碧雲下令道:

“給本小姐拿下這個意圖害主的惡奴!”

碧雲一頭霧水,但她向來不會質疑小姐的話,快步上前。

不由分說,就對著王嬤嬤一掌摑了上去。

“啪!啪!”

她大開大合地摑了王嬤嬤兩掌。

王嬤嬤的臉都被打歪了,手裡的藥碗脫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白底藍花的瓷碗摔得四分五裂,滾燙的藥汁飛濺上她的鞋麵,燙得她慘叫一聲。

薑姨娘變了臉色:“大小姐,您這是做什麼?”

“王嬤嬤是妾身的乳母,便是她有什麼錯處,你與妾身說便是,怎麼能不由分說就打人呢?”

王嬤嬤是薑姨娘最得力的親信,打她就等於是打薑姨娘的臉。

楚明鳶已經恢複了平靜,指了指地上的湯藥。

“可是姨娘令王嬤嬤在湯藥中動的手腳?”

薑姨娘瞳孔震顫,攥著帕子的指尖微微發白,但還是力圖鎮定:“大小姐此言何意?”

“這湯藥是李大夫剛開的方子。”

楚明鳶笑了笑,吩咐另一個大丫鬟:“海棠,你讓人去把李大夫再叫來,問問他,是什麼樣的方子要往湯藥裡加瀉葉。”

“他若是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送他去京兆府,告他一個庸醫害人。”

楚明鳶的嗅覺、味覺格外敏銳。

上一世,教她醫術的老道說她是天生學醫的苗子,根據她這出眾的天賦,教了她如何聞香識藥。

不僅能憑借氣味辨彆各種藥材香料,還能準確分辨不同人的體香。

“是。”海棠脆生生地應。

王嬤嬤頂著老臉上的兩個大紅巴掌印,嚇得腿軟地跪了下去。

忙認錯:“大小姐,老奴冤枉。”

“老奴絕無害二少爺之心,是二少爺平日裡時常……大便秘結,老奴這才往湯藥裡加了番瀉葉。”

王嬤嬤慌慌張張地給了一番說辭,心裡驚疑不定:這大小姐是長了狗鼻子嗎?

隻這麼遠遠地一聞,居然就從濃烈的藥味中嗅出了瀉葉的氣味。

楚明鳶冷笑:“你都不曾問李大夫藥性是不是相衝,就敢自作主張往湯藥裡的加番瀉葉,還說你不是‘惡奴害主’?”

“今日你敢在二少爺的湯藥裡加番瀉葉,明兒是不是就敢往老祖宗的藥碗裡動手腳了?”

她口中的老祖宗是侯府的太夫人,也姓薑。

這侯府,“薑”姓占了半邊天。

薑太夫人當年為長子娶了大薑氏為原配,這薑姨娘是大薑氏的堂妹,本想給姐夫做續弦,偏生老侯爺為長子續娶了楚明鳶的生母陸氏。

薑姨娘口口聲聲要照顧大薑氏留下的獨子,甘願委身為貴妾。

楚明鳶心中覺得諷刺:這楚明嬌與薑姨娘真不愧是親母女,一脈相傳,全都覬覦自己的姐夫。

“大小姐,你怎麼能往老奴的頭上倒臟水?!老奴何曾要謀害太夫人了!”

王嬤嬤尖聲反駁,嚇得老臉發白,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你有沒有害主之心,不是你說了算。”楚明鳶道,“等李大夫來了,雙方對質,一問便知真假。”

“碧雲,你看著她,不許她逃走。”

“若是她敢逃,杖斃了便是。”

楚明鳶一邊說,一邊從薑姨娘身邊走過,朝著屋內走去。

薑姨娘臉色一時青,一時白,咬了咬唇,終究沒攔楚明鳶,一言不發地往院外走。

碧雲朝薑姨娘的背影看了一眼,小聲說:“小姐,她會不會去請救兵?”

“讓她去。”楚明鳶滿不在乎地扯了下嘴角。

薑姨娘自然是會去請救兵的,太夫人也好,定遠侯也罷,且看著吧。

楚明鳶掃了跪在地上的王嬤嬤一眼,獨自進屋去了。

屋內靜悄悄的,小廝慌忙為楚明鳶打簾。

一進屋,楚明鳶就看到了楚翊趿拉著鞋欲起身,蹙了蹙眉,輕斥:

“不許起來。”

楚翊瞬間凍結,慢吞吞地坐回了榻邊。

此刻,他額頭綁著白布條,穿著一身雪白的中衣,烏黑的頭發胡亂地紮成一個鬏,發梢猶帶著三分濕氣。

不甚合身的中衣襯得少年尤為清瘦。

看著過分單薄的小少年,楚明鳶有些心疼,也有些心酸。

隻要一想到薑姨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虧待她的弟弟,她就覺得心口似被剜了一刀。

胸口悶得慌。

她走到榻邊,在少年的身邊坐下,道:“把手給我。”

少年一個動作、一個口令地把左手遞了過去。

楚明鳶伸出三根指頭,給他探脈。

須臾,她收回了手,又探了探他微微鼓起的後腦勺,鬆了口氣。

她之前的診斷沒錯,弟弟雖然撞到了頭,但沒有大礙,吃幾天血府逐瘀湯就能好。

她正想寬慰他幾句,就見少年委屈巴巴地嘀咕:

“我沒有……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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