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韓東來踩著露水走進"幸福農機裝備有限公司"大院時，工人們已經列隊站好。晨光中，二十台嶄新的智能播種機整齊排列，機身上的"鄉村振興專用設備"字樣泛著金漆光芒。
"韓總，這批訂單今天發往新疆。"生產主任老趙遞過驗收單，"自治區農業廳特批的補貼項目。"
韓東來撫摸著播種機的北鬥導航終端，想起三年前那個風雨夜——當時還是國營縣農機廠的這個院子，堆滿生鏽的零件，賬上隻剩836元，拖欠工資的工人堵在廠長辦公室門口。
"改製不是甩包袱，而是換賽道。"他當時在職工代表大會上的話，如今被做成燙金標語掛在車間最顯眼處。
（閃回至三年前）
"憑什麼讓私企控股？"原副廠長馬德才拍著桌子，"這是國有資產流失！"
會議室裡煙霧繚繞。韓東來推開窗戶，讓夏風吹散嗆人的煙味："馬廠長，去年廠子虧損480萬，縣財政兜底的錢是哪來的？——是幸福村合作社的公積金！"
他調出手機裡的照片：庫房裡積壓的老式收割機，控製麵板還停留在90年代的模擬電路。"國家現在推廣的是智能農機補貼政策，我們這些庫存連補貼門檻都夠不著。"
角落裡傳來啜泣聲。老焊工劉師傅攥著下崗證："我焊了三十年拖拉機，現在讓我學編程？"
韓東來蹲到老師傅麵前，掏出個奇怪的金屬件："這是您當年手工打造的播種輪，比標準件耐用三倍。"他指向車間新安裝的機械臂，"我們保留手工核心工藝，用自動化解決批量生產——您帶徒弟，工資翻倍。"
（現實線）
"韓總，省工信廳來考察了！"辦公室主任小跑著報告。韓東來整理好安全帽，迎麵撞上檢查組裡的熟悉麵孔——馬德才，如今已是省農機鑒定站副站長。
"老領導。"韓東來主動伸手。馬德才卻盯著正在測試的無人駕駛拖拉機，突然問道："這液壓係統是改良了咱們當年的'鐵牛'底盤？"
"您眼毒。"韓東來笑了，"用了您當年設計的緩衝結構，現在成了丘陵地帶作業的賣點。"
檢查組眾人驚訝地看著這個曾反對改製最激烈的人，此刻正趴在地上檢查拖拉機傳動軸，嘴裡念叨著"早該用石墨烯潤滑油"。
演示現場，新研發的"智慧犁"突然死機。技術總監急得滿頭大汗："北鬥信號被乾擾了！"
韓東來抄起扳手跳進試驗田，三兩下拆開防護罩："墒情傳感器被泥糊住了。"他隨手扯下領帶擦拭探頭，"東北黑土地粘度大，得加個自清潔模塊。"
這一幕被省電視台記者拍個正著。當晚新聞配發評論：《從"農機小修"到"智慧農業"：一個改製企業的供給側改革樣本》。
慶功宴上，馬德才把韓東來拉到角落："小心'巨豐農機'，他們正在遊說取消你們的補貼資格。"他塞來一張紙條，"有人在查你爸當年的事和現在有關。"
韓東來展開紙條，上麵打印著一條招標公告——"全省汙染耕地治理項目"，落款單位赫然是當年批準水泥廠生產的那個部門。
三天後，東北農業考察團抵達幸福村。帶隊的黑龍江省農墾局副局長鄭國棟，是個五十多歲、嗓音洪亮的東北漢子。他拍著韓東來的肩膀說：“小韓啊，你們這個智能播種機，在黑土地上一炮而紅！”
考察團在農機廠轉了一圈，鄭國棟對無人駕駛拖拉機讚不絕口，可隨行的一位瘦高個男子卻始終冷著臉，手裡捏著一份文件。韓東來注意到，他的目光時不時掃向廠區後方的老倉庫——那裡堆放著改製前的老舊設備，包括幾台當年水泥廠留下的機械。
午飯時，瘦高個終於開口：“韓總，聽說你父親以前是水泥廠的廠長？”
飯桌上一靜。韓東來放下筷子，微笑回應：“是，後來廠子關了，他就轉行做農機維修。”
瘦高個點點頭，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泛黃的檔案：“巧了，我這兒有份當年的環保整改通知書，簽字的是你父親。”
江鳳眼神一凜，伸手接過文件掃了一眼，隨即皺眉：“這份通知書沒有環保局的公章，隻有個人簽名，不合程序。”
瘦高個冷笑：“那是因為真正的公章文件被人拿走了。”
鄭國棟見狀，趕緊打圓場：“老陳，過去的事先放一放，咱們今天是來談合作的！”
韓東來這才知道，瘦高個叫陳誌遠，是省環保廳的一名調研員。
當晚，江鳳翻遍了周廳長留下的資料，終於在一份舊檔案裡找到線索——1998年，水泥廠的環評報告確實有問題，但篡改數據的並非韓父，而是當時分管工業的副縣長李長河！
“李長河……”韓東來猛地想起，“他不就是‘巨豐農機’的幕後老板嗎？”
江鳳點頭：“對，他下海後創辦了巨豐，現在正想借政策東風吞並中小農機企業。”
韓東來終於明白，為什麼“巨豐農機”一直在暗中阻撓他們的補貼申請——他們怕的不是競爭，而是怕韓東來翻出舊賬！
與此同時，春花收到了伯克利實驗室的正式合作邀請函。條款很優厚，但最後一頁的附屬協議引起了她的警覺——所有基於基因編輯技術的改良作物，知識產權歸實驗室所有。
“這不就是變相的技術掠奪嗎？”她拿著文件去找馬克。
馬克看完，臉色凝重：“這是跨國公司的慣用手段，先用合作名義拿到技術，再通過專利封鎖市場。”
春花咬牙：“那我們不能簽。”
馬克卻笑了：“其實，我們可以反將一軍。”
他調出一份文件——中國農業農村部剛發布的《農業基因編輯技術自主創新指南》，明確規定：在國內研發的基因編輯作物，必須保留核心技術的自主權。
“我們可以用這個政策做籌碼，重新談判！
深夜，長慶披著棉襖在產業園巡邏，突然發現幾個黑影在測量土地。他悄悄靠近，聽見其中一人說：“這塊地以前是水泥廠的排汙區，按政策可以申請汙染治理專項補償……”
另一人低聲回應：“李總說了，隻要拿到地，就能卡死韓東來的農機廠擴建。”
長慶心頭一震，趕緊摸出老年機，給韓東來發了條短信：“有人要動咱的地，速回。
第二天，韓東來直接找到鄭國棟，開門見山：“鄭局長，聽說東北的黑土地保護項目正在招標？”
鄭國棟點頭：“對，你們的技術很合適。”
韓東來笑了笑，遞上一份材料：“這是我們和農科院聯合研發的黑土地修複方案，附帶智能農機配套係統。”
鄭國棟翻看幾頁，眼睛一亮：“好東西！不過……”他壓低聲音，“有人舉報你們廠區有曆史汙染問題，這事不解決，招標怕有阻力。”
韓東來早有準備，拿出一份蓋著紅頭文件的檢測報告：“這是省環保廳最新的土壤檢測結果——我們的廠區完全達標。”
鄭國棟愣了：“那陳誌遠說的……”
“他手裡的文件是偽造的。”韓東來冷笑，“真正該查的，是當年簽字的那個人——李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