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二十年代,原主是書香門第的女孩兒,從小和周廣然訂了娃娃親。
周家比較開明,送周廣然出去念書,讓他學習了新思想。
20歲,他回來和原主成了親,完成了父母的期望,再次離開家鄉。
周廣然說國難當頭,不應該兒女情長,要以家國為己任。
原主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她也是通情達理的人。
對丈夫的誌向,原主十分支持。
既然周廣然要保家衛國,投身革命,她就在家裡贍養老人,不讓他有後顧之憂。
周廣然留下了“等我”兩個字,再也沒有回來。
原主儘心儘力伺候公婆,二老離世後,她一直守著宅子,始終堅信丈夫會回來。
大家都說周廣然死在外麵了,讓原主改嫁,她已經做到仁至義儘了。
可是原主始終堅守和丈夫的約定,堅決不肯再嫁。
她就這樣一直等到白發蒼蒼。
某天,周廣然回來了,隻是他身邊有妻子有兒女,還有孫子孫女。
原來守約的隻有原主,周廣然早就娶了誌同道合的女子,婚姻幸福美滿,如今更是兒孫滿堂。
他在外娶妻生子的事情,家中父母是知情的。
他們瞞著不說,為的是留下原主養老送終。
……
“明日就要成親了,娘真舍不得你啊!”
丁母慈愛地看著丁萱。
她拿出一個楠木盒子打開,上麵三層是珠寶首飾,最底下一層是地契房契。
丁家雖然是書香門第,但是家底非常殷實。
丁萱是家裡唯一的女兒,又是丁母最小的孩子。
這些是在嫁妝之外,她另外給女兒準備的“底氣”。
丁母不是偏心丁萱,而是女子在婆家想挺直腰杆,壓箱的錢財必不可少。
“以後你就是周家的人了,娘幫不上你,隻能給你多添一些東西。”
“娘,你對我真好!我舍不得你!我不想嫁人,想一直陪著你。”
丁萱抱著丁母撒嬌道。
這舉動嚇了丁母一跳,畢竟女兒一直被教導成大家閨秀,是含蓄內斂的性格。
即便她們是母女,也很少有親近的舉動。
看來,孩子是真的舍不得家,丁母一陣心軟。
“瞎說!哪兒有女子不嫁人的?”
“日子都訂好了,周廣然特地從學堂趕回來,你可彆孩子氣!”
作為過來人,知道女兒大概是害怕,丁母特地陪了丁萱許久,說了很多私房話。
第二天,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來到丁家。
上花轎的時候,丁母緊握著丁萱的手,聲音哽咽:
“小萱,好好過日子!好好過日子啊……”
可憐天下慈母心啊!
一路上,丁萱都在心中感歎。
過了好一會兒,才來到周家。
她見到了一身喜慶,新郎官打扮的周廣然。
雖然周廣然出門念了洋學堂,可家裡依舊是周父做主。
老一輩人自然不喜歡洋人結婚的那些儀式。
這次成婚,周父駁回了周廣然那些亂七八糟的建議,安排了中式結婚典禮。
等拜了天地掀開蓋頭,喝交杯酒,做完這些儀式,周廣然出去陪酒,其他女客們陪著丁萱。
“新娘子真漂亮!”
“新娘子,生不生啊?”
屋裡嘰嘰喳喳,丁萱羞紅了臉低著頭,標準的害羞新媳婦模樣。
到了傍晚,周廣然終於一身酒氣地回來了。
“丁萱妹妹,我有些頭疼,今日先睡了。”
周廣然想裝睡躲過洞房花燭,被丁萱薅起來抓著他的手紮破,弄了血在床單上。
“你這是做什麼?”
周廣然瞪大眼睛。
“我可不想明天被人笑話。”
丁萱自顧自地坐在梳妝台前,拆下首飾。
周廣然跑路後,原主被公婆抱怨多年,說她留不住丈夫的心。
那對老不死的明明知道原主自始至終都是處子,也知道周廣然外麵已經娶妻生子,偏偏拿話ua她。
真是什麼樹上結什麼果!
兒子是垃圾,爹娘也不是好東西。
這是隨根兒!
“不管你有多少理想抱負要施展,我是周家少奶奶,該有的你都得給我。”
“我可不是嬌滴滴的女郎,你要是不給我麵子,我就掀桌子鬨個天翻地覆。”
丁萱意味深長地看著周廣然。
“聽說有些人在外麵讀了書見多識廣,嫌棄家裡的封建妻子,喜歡開朗大方的進步女學生。”
“周廣然,你最好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
屋裡燈光明亮,丁萱眼神冷幽幽的,看得周廣然打了個寒顫,酒醒了一大半。
他十分心驚,不知道她到底是聽說了什麼,還是有什麼切實的證據。
“丁萱妹妹,我們自幼訂婚,嶽父看著我長大,我怎麼會做這種混賬事呢!”
周廣然訕訕地笑著。
不是說丁家書香門第,丁萱溫柔賢淑麼?
傳聞和真人差彆也太大了吧!
此時此刻,周廣然忽然有些後悔回來成親。
一想到心愛的人還在海市等著自己,這邊新婚妻子又不是個好糊弄的,他忽然覺得一陣頭大。
第二天,周廣然頂著黑眼圈,和丁萱一起給周父周母請安。
“佳兒佳婦,你們要相守相助,早日為周家傳宗接代。”
二老喝了媳婦茶,一臉欣慰。
周母看到兒子一臉菜色,心中了然,私底下吩咐小廚房燉一些補湯晚點兒給他們送去。
看來明年這個時候他們能抱上胖孫子了!
吃飯的時候,周廣然說要回去完成學業,周父並沒有阻攔。
男人成了家,心就定了。
周家娶丁萱回來,也是希望她能拴住周廣然的心,給周家留後。
男人麼,在外麵打拚是正事。
家裡的大後方需要有人穩定,父母需要人孝敬,這就是娶妻的意義。
周父唯一的要求,是周廣然新婚得在家裡呆一個月,以後每三個月得回家一次。
前世,原主新婚夜被周廣然那套報國話術忽悠住了。
所以第二天她在公婆麵前替他說話,一周後周廣然就瀟灑地離開了家鄉。
丁萱可不是賢良人,她還要報仇呢!
於是一個月後,周廣然因為風寒沒能離開。
丁萱丟了個傀儡裝成自己,日日夜夜伺候近身著,傀儡熬瘦了一圈,誰看了不說一聲新婦賢惠。
就連周父私底下都跟周母說,這兒媳婦算是娶對人了!
這場風寒斷斷續續,折騰了周廣然三個月。
周父周母認定是兒子在外麵沒有人照顧,生活飲食不規律,熬傷了身子,回家才突然病倒。
對他要去海市求學的事情,周父不再那麼支持,直說得先養好身體,明年去也不遲。
這下,周廣然急了。
他在海市早就有了心意相通的姑娘,回來成婚隻是應付父母。
這麼久他沒跟人聯係,還不知道她會怎麼著急。
很快,周廣然就知道了結果,對方直接找上門來了。
“我不反對納妾。”
丁萱大婦氣派拿得很足。
她這般大度體貼,還顧全周家的麵子,更叫公婆喜歡。
“廣然,你說句話啊!”
胡天驕淚汪汪地看著自己托付終身的男人,見他低頭不吭聲,心裡涼了一大截。
“胡小姐,我看你這身子怕是快四個月吧?”
“你放心,我也是熟讀《女則》和《女德》的人,不是什麼妒婦。”
“隻要是廣然的孩子,我都喜歡。”
不等胡天驕開口說話,丁萱直接點破了她隱藏的秘密。
這下,周父周母更是看不上胡天驕的做派。
不知廉恥!
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會在婚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二人當然不舍得責怪兒子,他們堅定地站在丁萱這頭。
胡天驕要進門,隻能當姨娘。
周廣然雖然想為了愛情抗爭,奈何身子骨不爭氣,又被困在家裡,違拗不了父親的意思。
一個潦草的納妾宴在周家舉行,丁萱喝了妾室茶,賞了胡天驕一對手鐲。
她留下周廣然,就是等著胡天驕自投羅網。
上輩子他們恩恩愛愛,兒女雙全,這回自然也要死死地綁在一起才好啊!
還有周父周母,一邊放兒子去追求自由,一邊困著兒媳給自己養老送終。
簡直不要太無恥!
丁萱動了動手指,在胡天驕進門的第二天,周父和周母就病倒了。
對外,丁萱說公婆是被周廣然氣病的,順便把他在海市和胡天驕的事情宣揚得沸沸揚揚。
對內,丁萱把控著周家的一切,上上下下隻聽她一個人的話。
原本丁家父母還擔心女兒。
等丁母上門看到丁萱的手腕後,什麼話都沒說。
周家既然做事不地道,憑什麼她女兒就得咽下這口惡氣?
丁萱跟娘家父兄講了未來局勢,讓他們早做打算,回頭就把周家的產業全部賣了。
前世,周廣然口口聲聲說自己要投身革命,精忠報國。
結果他卻當了逃兵,跑到國外,90年代才回故鄉。
他既然以忠義為借口欺騙原主,丁萱就成全他。
在胡天驕生下兒子後,她一口氣恢複了他們所有人的記憶。
“我知道你有抱負有理想,一心想為國家做點事情,所以把周家錢全部捐了,你開不開心?”
丁萱笑眯眯地把“喜訊”告訴周廣然。
那麼多大洋,能幫紅黨買很多武器和藥品,能在戰場上挽救不少戰士的生命。
這可是積善行德的大功德呢!
“你瘋了嗎?是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周廣然氣得手指直哆嗦。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國難當頭,我是柔弱女子,上不了戰場,做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怎麼了?”
丁萱一巴掌把周廣然抽倒在地。
“沒想到你是這麼自私自利,一點兒家國情懷都沒有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要跟你離婚!”
很快,丁萱登報申明,以最時髦最洋氣的方式和周廣然解除了封建包辦婚姻。
此時丁家已經在丁萱的提醒下,舉家遷往了安全的地方。
周廣然被離婚的事情鬨得再大,也影響不了丁家。
更何況,周家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丁萱把周家五口丟到了大東北,這裡是抗戰救國的第一線。
周廣然一口一個好男兒應當精忠報國,現在輪到你上場了。
周家一夜之間消失,引來了議論。
大多數人都認為是周廣然被丁萱離婚,周家丟不起這個人,所以連夜跑了。
殊不知,周廣然帶著嬌妻幼子,還有拖後腿的周父周母,日子過得苦逼極了。
前世,周父周母被兒媳伺候得舒舒服服。
就算戰火燒來,不得不出去逃難,兒媳也沒有丟下他們,衣食住行都安排得十分妥帖。
兩人萬萬沒想到,重生回來居然要吃這種苦。
東北天寒地凍,又被敵人占領。
他們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哪天沒了性命,簡直不是人過得日子。
一家人相互抱怨互相指責,日日不得安寧。
周廣然和胡天驕再好的感情,在這樣艱苦又恐怖盛行的環境下,也被消耗殆儘。
一次爭吵後,胡天驕丟下孩子跑了,再也沒有回來。
周父周母生怕周廣然和上輩子一樣丟下他們跑路,畢竟現在可沒有大冤種兒媳依靠了。
兩人乾脆以交接班的方式,替換著跟在周廣然身邊。
上有老下有小,雙重累贅三個負擔,加上外麵局勢惡劣,周廣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看到周家人過得不好,丁萱開心了。
這才是惡有惡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