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簡單。”
胡翊回答道:
“世子爺和幾位公子進宮來請我,那必定是萬分緊急的事,進了宅院,氣氛肅穆,肯定遇到了大麻煩。”
胡翊認真說道:
“我看禦醫都跪在那裡,病人肯定萬分危急了,這個時候想到來請我,我必定是李大爺最後的精神寄托,若我當時說出什麼悲觀的話,你們心裡就要崩塌了,再要讓孕婦聽了這話,恐怕會立即失去最後的精神支撐,她的意誌垮了,最後就是一屍兩命的結果。”
這麼一說,朱靜端就懂了,點頭道:
“原來如此,所以那幾針紮不紮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個手段,將嫂子的意誌支撐起來。”
李貞琢磨著,這才明白了胡翊的良苦用心:
“當時你來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一定能夠保母子平安,原來那時你心裡沒有底啊?”
胡翊搖頭苦笑道:
“其實真沒有底,但是精氣神散了,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就隻能硬著頭皮給你們希望,保住李夫人的那點意誌,然後施救。”
李貞聽完了這話,真是肅然起敬,再朝著胡翊拜了一拜。
常藍氏站出來說道:
“你這孩子不僅心細,還膽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最後沒醫好,你就誇下了大話,到時候可能就是死罪!”
聽到常藍氏這話,胡翊看了看李貞和朱元璋,又看了看朱標和馬秀英,而後回答道:
“世子在來的路上說,無論救治結果如何,他都要保我不死。”
“李大爺為人宅心仁厚,主母更是有一顆寬仁慈悲之心,比之李世民身邊的長孫皇後,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有大家這一顆照拂之心,我當然願意勇敢一回。”
聽完胡翊的回答,所有人都很開心,唯獨是朱元璋,麵露不滿之色問道:
“你誇了咱的姐夫,咱的婆娘,又誇了咱的兒子,為何最後不誇咱?”
朱元璋假裝瞪了胡翊一眼,散發出一身凶威道:
“莫非,你覺得咱就不寬仁?不慈悲了嗎?”
靠!
朱元璋這個老畢登!
胡翊心中暗罵,這貨怎麼這麼多的事?
可到了此時,無論如何也得急中生智回答問題。
略一沉吟,胡翊趕忙回答道:
“主公破陳友諒,滅張士誠,如今打爆了元庭,驅除胡虜,恢複中華,若以一顆寬仁之心起兵,怕是也不會如今日一般順利。”
朱元璋點點頭,又繼續逗胡翊道:
“所以,你還是認為咱缺乏寬仁之心了?”
胡翊心裡一萬句,真想照著朱元璋那張欠揍的臉上,左右開弓抽他一百零八個大耳刮子。
可是還得繼續吹捧著:
“主公何時用殺伐之心,何時用寬仁之心,這不是草民該思量的問題,草民隻知道,在您的麵前應該說真話。”
好吧,說真話這三個字,又讓朱元璋滿意了。
任何時候,真誠都是最好的必殺技。
正巧到了這時,朱靜端站出來替胡翊解圍道:
“爹,您就彆逗胡先生了。”
馬秀英跟著幫腔道:
“就是,沒這麼逗的,朱重八你要是實在閒得很難受,重新剃了頭發,找個和尚廟念經去。”
朱元璋哈哈大笑,胡翊那句“打爆元庭”,打爆二字讓他心中無比的舒爽,再加上今日雙喜臨門,更是心裡頭高興。
此時再看向胡翊,打量了胡翊片刻,朱元璋的嘴裡終於難得的蹦出了一句好話:
“行了,忙上忙下一天,也是難為你了,回去休息吧。”
胡翊等文氏服下瀉藥,過去小半個時辰,再度去診脈。
見她脈象逐漸平穩,這才告辭回家。
李宅門外,汪禦醫和身後的太醫們還立在那兒,終於見到胡翊出來,全都湊了過來。
汪禦醫向胡翊躬了躬身子,隨後請教道:
“胡醫士,老朽實在有一個難解的疑惑,想跟你請教。”
胡翊扶他坐下,語氣平和的問道:
“老前輩,您要問什麼事?”
汪禦醫琢磨著,然後說道:
“你的藥方裡都是大凶之物,尤其是那道殺人方,喝下藥湯幾乎會立即暴斃,我行醫用藥近六十年,這點見識還是有的,可就是到了這裡,我琢磨不透,為何那樣的殺人方劑入了李夫人的肚子,不僅沒事,還能母子平安?”
汪禦醫再度起身,這次恭敬的向著胡翊施了一禮,說道:
“達者即為師,還請你教我。”
胡翊立即還禮,然後說道:
“其實隻是思路上的不同而已,千百年來傳承至今,醫術一道的正途便是治病縫補,醫者們如同一個個糊裱匠,生病的人體如同一座破損的房屋,哪裡露了就補哪裡,主要做的是修補工作。”
聽了胡翊的舉例,十分恰當,汪禦醫和身後的幾位太醫們都跟著點頭讚同。
胡翊又說道:
“我與此不同的地方在於,你們做的是修補工作,我用的方法則是破而後立,先自損,再救人。”
經過胡翊的解釋,汪禦醫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小友年齡雖淺,於醫道一途卻極為高明,老朽汗顏呐,汗顏。”
汪禦醫自愧不如,無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場麵話,胡翊還是給足了對方麵子的。
胡翊為其挽尊道:
“汪老前輩和各位太醫院的前輩們,每日接觸和醫治的都是王公貴族,或是功勳卓著的大臣,必須要謹小慎微,不可出任何一點差錯,就算有我這樣的想法,也不會如此用藥;我則是自幼在民間長大,胡學胡用,養成了這麼個劍走偏鋒的野路子,對付奇症尚可,至於其他病症就一般了。”
汪禦醫自然知道,胡翊說的是場麵話。
人家這是在給自己等人留麵子,隻得自歎起來:
“慚愧,慚愧。”
而胡翊,他現在還是個白丁,自然不會輕易去得罪人的。
不得罪人,也不去樹敵,況且現在的胡翊,也沒有資本去這樣做。
從李府出來,胡翊立即便在街口處的下馬石上,看到了靜立在那裡,等候他多時的胡惟中和胡顯。
在他們身邊,還跟著胡惟庸的管家胡忠。
“父親,大哥。”
胡翊快步走過去,胡顯一看到胡翊,立即激動的說道:
“就是這身衣服,老二,你小子究竟是怎麼混的?怎麼才幾天不見,就跟世子殿下混到一塊兒去了?”
胡惟中則是緊緊打量著胡翊,見他氣色和精神都不錯,笑著點頭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胡顯把一串糖葫蘆遞給胡翊,說道:
“這是昨天叔父給小妹買的,小妹多要了一根,說要等她二哥回來了留給二哥吃。”
胡顯邊說還很嫉妒,不忘在胡翊麵前吐槽胡令儀道:
“那個小沒良心的,我為了阻止給她裹腳,挨了好幾通的罵,都不知道留一根給我吃,傷心了。”
胡翊掰了一半糖葫蘆給胡顯,自己咬了一顆在嘴裡,邊吃邊講道:
“距離產生美,你要是像我一樣幾天不在家,她也會哭著黏你的。”
回家的路上,胡父詢問起了胡翊。
“宮裡的事情完了嗎?”
胡翊答道:
“隻有兩日假期,還得回宮去。”
胡父點點頭,說道:
“兩日時間,夠了,倒也夠了。”
胡翊一頭霧水的問胡顯道:
“大哥,父親說的夠了是什麼意思?”
胡顯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大喜事!”
“快快回去,等叔父跟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