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叔胡惟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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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小孩得救,大家都很歡喜。

似乎是肚子不那麼難受了,男孩的眼睛,盯著丫鬟籃子裡的燒餅,懦懦的聲音低聲道:

“娘,我餓了。”

馬秀英笑著把所有的燒餅都取出來,送到這對逃難母子跟前,母子兩人看到燒餅,都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快,兒啊,給俺們的救星磕頭!”

“給救你的郎中先生多磕幾個,這可是咱家的恩人啊!”

胡翊和馬秀英,分彆攙起母子二人,在人群的一片讚聲之中,成為了主角。

大家的追捧倒還是其次,這種救人一命、挽他人於生死一線的成就感,才是胡翊最大的滿足。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因他而被救下,這讓胡翊一個穿越到大明的陌生者,除了家人以外,又找到了一份認同感和存在的意義。

待那位貴人和崔醫士上車去了,胡翊把母子二人留下,得等到下午時分,症狀再減輕些,才好放心叫她們離開。

馬車臨行時,一位全盔全甲的隨行武士,手捧著幾錠銀子來到胡翊麵前,恭敬說道:

“主母說,小先生雖然年輕,卻身懷高義,請您收下這些錢,為義診的病人們開方抓藥,她也好儘一份綿薄之力。”

胡翊沒有假客套,而是大方的收下銀子,看向遠處的馬車。

從頭一輛馬車上,車簾拉開,剛才那位中年婦人也在微笑著衝他點頭示意。

萬事開頭難。

可若是開了好頭,後麵的事就好辦多了。

胡翊的桌子前排起了長隊,找他看病的人,一會兒工夫,排的跟城門前進出城的隊伍差不多了…

醫術中的斷症,靠的是望、聞、問、切。

首先是望,高明點的醫士可以通過觀察人的麵部,就判斷出病情。

胡翊眼望著自己的第二位病人,那是一個獨臂的老者,應該是附近兵營裡的軍戶。

“胃不舒服吧?”

還不等老者坐下,胡翊倒先開了口。

老者一愣,盯著胡翊,一臉激動道,“神醫!你咋知道俺胃裡不舒服的?”

胡翊搭著老者的脈門,又問道:

“你這胃裡脹痛,是往上湧,還是往下沉?”

老者忙說道,“是往下沉。”

胡翊心說往下沉就對了,看這大爺麵色萎靡不振,昨夜怕是化身噴射戰士,讓茅坑沒少加班吧?

胡翊直接問道,“昨天吃了什麼好吃的?”

老者一臉驚訝道,“大夫真厲害,連俺昨晚吃好吃的都知道,昨晚吃了幾塊肉。”

胡翊抬眼打量著他,追問道,“肉沒熟吧?”

老者又點點頭。

胡翊都快無語了,“我說大爺,你那麼猴急乾啥?生肉都往嘴裡刨,你差那一會兒嗎?”

誰知,老者卻是連連點頭說道:

“你是不知道啊,軍中那麼多混小子,昨夜將軍賞下的肉,俺不提前抓楞過來往嘴裡塞,能搶的到嗎?”

就連胡翊一想,都覺得沒毛病。

軍中那群狗曰的欺我老無力。

嗯,如果大爺認識字,高低得在日記簿裡加上這句話。

有了病人,胡翊的醫術熟練度也開始蹭蹭往上漲。

不過內症治起來能對症,外傷就難說了。

尤其是軍中這些傷員,受的創傷最多,傷口大都觸目驚心。

憑借軍中醫官往傷口上撒的那點金瘡藥,起到的治療效果並不好。

小傷還好說,但凡大一點的傷口,有時塗抹上金瘡藥,這些粉末狀藥物反而容易起到反效果,引發傷口化膿感染,令傷勢加重。

胡翊所能做的,也就是用淡鹽水為他們清洗傷口,然後他自己製作的金瘡藥,效果相對更好一些吧。

大半天時間下來,胡翊看了三十多個病人,收獲了幾個燒餅、一堆窩頭,一捧棗兒,一個雞蛋,和好幾十人的感謝……

大家手裡沒錢,但卻在用最淳樸的方式感謝著他。

直到來了一個老婦,把孫女提溜著,站在胡翊的桌前。

“大夫,麻煩給我娃兒裹個腳。”

裹小腳?

胡翊心說,我他娘的也就是為了攢名聲,要不然高低一腳,得給你踹護城河裡去。

找大夫裹小腳,這是咋想的?

胡翊無奈說道,“裹腳這種事得去找裹腳婆,我們郎中隻會看病,可不會裹腳。”

老婦聽了滿臉失望之色,指著孫女數落道:

“你娘生了個不帶把兒的,你自己也不爭氣,生的這腳怪,裹又裹不上,七歲的女孩兒家不裹腳,咱家都快叫人笑掉大牙了!”

說罷,就去擰女孩的耳朵。

元末明初這會兒,裹腳並不強製,但要是不裹腳,就會遭人家嘲笑。

女孩抹著眼淚,害怕的抽泣著。

自家人的麵子,顯然比孫女的腳更重要。

看到這七歲女孩,被老婦用手指頭不停的戳腦袋,胡翊也看不下去了。

胡翊問老婦道:

“看你這一身粗衣,應該不是什麼大富之家吧?”

老婦歎了口氣道,“哪個大富之家穿俺們這種衣裳,家裡時常無米下鍋,全靠他爹做苦力維持著,現在也累倒了。”

胡翊點頭道,“你裹著腳,又要孫女裹腳,莫非兒媳婦也裹了腳?”

老婦有些不耐煩,帶著火氣說道:

“不裹腳,難道叫街坊四鄰們笑掉大牙?”

胡翊卻是搖頭歎起氣來,無奈道:

“你裹腳,又找個裹腳的兒媳,現在又要孫女裹腳,一家人都裹了腳,便下不了地,連出趟遠門都不方便,這等於是把你們這一大家子人,全丟給兒子養,還不把你兒子累死?”

胡翊毫不留情,斥道:

“你為了自己那點麵子,去坑害自己的兒子,但凡家中多一個勞力,你兒子也不會年紀不大就累倒。”

“可笑一個貧苦之家,為了點麵子,竟愚昧到如此地步,麵子是你自己掙出來的,可不是裹腳裹出來的,再給你孫女裹了腳,不出幾年,等著把你兒子累死,給你兒子收屍吧!”

胡翊難得的沒有壓製脾氣,化身噴子一通輸出。

他想為那個女孩做點什麼,這一番話令老婦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胡翊這麼做,能否扭轉老婦的想法,他不知道。

隻希望這點話,能夠幫到這個女孩一點,哪怕圖個心安也好。

好的郎中能夠醫身病,但胡翊還想要醫世道人心,能醫多少人醫多少人吧。

說實在的,他一個現代人來到古代,有時候麵對這些束縛和枷鎖,自己都覺得窒息。

胡翊回過神來,看著遠去的老婦和那女孩,忽然發現,身邊站著早上那個贈銀的婦人。

馬秀英來看那個吃了觀音土的孩童,到這會兒孩子的問題不大,不必再留他們觀察了。

馬秀英這才放下心來,臨走時,看向胡翊問他道:

“你不喜歡削足適履?”

胡翊點頭道,“就該削履適足,既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怎麼能狠心折斷孩子的腳,強做那三寸蓮足呢?”

馬秀英也笑了,誇胡翊道,“你這年輕人膽子倒大,是哪家的公子?能把你的名諱說給我聽嗎?”

“我叫胡翊。”

“家中有人做官嗎?”馬秀英又問道。

“家叔胡惟庸,現任四品太常少卿。”

看著婦人點頭微笑,而後離開。

胡翊這才注意到,在那婦人近乎垂地的衣裙下,有一雙未曾裹纏過的大腳。

此時再看婦人的馬車,和身後恭敬謙卑的崔醫士,以及那十餘個全盔全甲的隨行武士。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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