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反天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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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來,胡翊見過的民生疾苦,已經很多了。

越是靠近應天,路上的行人漸多,此時的朱元璋雖還隻是個吳王,但民間已經稱他作“朱皇帝”了。

去年小明王落水逢難,便是個兆頭。

大明開國在即,災民們知道消息,都往應天趕。

隻因大家都知道,朱皇帝也是窮苦人出身,他做皇帝的大喜日子,又豈能在眼皮子底下餓死人?

災民們是饑餓難耐,加上苦病折磨,但大都有手有腳。

與之相比,大明的軍卒們吃的則是另一種苦。

正陽門外的大片荒地,被軍戶們開辟出來屯田,許多失去手腳的兵,四肢不全,也在地裡勞作著。

覆滅張士誠的代價之一,便是這些參戰受傷的軍卒們。

這個時代,對於箭傷、創傷引發的感染,依舊無能為力,治好了是命,治不好則多半隻能截肢,截肢的概率達到了七成。

胡翊在進城路上,看到十餘輛運送傷兵的大車經過,緩緩駛入不遠處的兵營。

看到那些發黑、腫脹,甚至是壞死的傷口,以及軍卒們虛弱又痛苦的呻吟聲,胡翊心中生出陣陣無力感。

用中醫治療外傷,很難。

這些在現代隻需酒精消毒就能解決的簡單小傷,但在明朝,卻是致命的。

胡翊救不了的人有很多,這其中還包括他自己。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一直在思考自救之策,他想過用挽救馬皇後、太子朱標和朱雄英的性命,來博得朱元璋的好感。

但這三人的死,都發生在胡惟庸案之後,在這之前他就已經作為胡惟庸的九族,被誅殺掉了。

除此之外,這個時間段,胡翊唯一能想到的招兒,便是挽救開國功勳常遇春的性命……

他想了許多事,真正踏入醫途,更加體會到傷病苦痛給人帶來的影響。

進城排起的長隊終於輪到自己了,胡父輕拍了胡翊一下,進城。

踏在城內平坦的地磚上,看著兩旁的寬闊街道,和路上的行人,四周不時有叫賣聲音、顧客討價還價軟磨硬泡的爭吵聲音傳來,街邊飄來餛飩和烙餅的香味,煙火氣頓時就濃了許多。

城裡城外,就好似兩個世界。

不久後,胡翊見到了自己的這位叔父大人。

黝黑的皮膚,清瘦的麵孔,幾縷胡須垂下,僅看麵相,胡惟庸絕對是個忠厚正直的好官。

這位叔父大人身穿的官衣,雖沒有補丁,卻也顏色褪淡,一看就是清洗過多次的舊衣裳了。

胡惟庸暫住的地方不大,隻是簡單的一座小院落,入門就是待客廳。

這位日後的大明奸相,胡翊還是第一次見,即使在前身的記憶裡,他的樣子都很模糊了。

“大哥,快請上座。”

長兄如父,胡惟庸請兄長坐在主位,倒上幾杯茶水。

聊天間,得知叔父剛剛升官到正四品,做了太常少卿。

胡顯和胡翊一起恭賀。

胡惟庸很高興,對於胡令儀這個奶聲奶氣的小可愛更是歡喜,賞了兄妹三人見麵禮。

給胡令儀的是兩件玩具和幾枚大錢。

胡惟庸拿出幾本醫書,交到胡翊手裡說道:

“你爹信中提到你在鑽研醫學,這幾本醫書,是我請太醫院的人謄抄的秘本,或許對你有益。”

胡翊接過醫書翻看幾頁,知道這書對自己有大用,立即欣喜的謝過叔父。

給胡翊的這份見麵禮已經很好了,不過胡顯作為嫡長子,對他的偏愛自然更多,胡惟庸為他準備了一個大包袱,裡麵全都是禮物。

胡令儀看到大哥的禮物,比自己和二哥的加起來還多,孩童心性,立即天真的脫口發問道:

“叔父偏心,大哥的禮物為什麼比儀兒和二哥加起來都多?”

胡惟庸一頓,臉上的尷尬一閃即逝,胡翊則是立即捂住這小祖宗的嘴,彈了她一個腦瓜崩。

胡顯激動極了,不久後叔父的兒子胡承佑回來,堂親相見,胡顯又多了個玩伴。

胡惟庸辦事周到,這院子的一半早已經騰出來,早就為哥哥一家打掃好了。

“大哥,你們先暫住在此地,如今主公即將稱帝,功臣們都趕往應天,館驛人滿為患,等到開國後論功行賞,咱們有了封賞和府宅,再搬離此處。”

言罷,胡惟庸又轉過來握住胡顯的手,極為親昵說道:

“你先逛逛應天城,過幾日我得空,帶你和你爹去各位大人家中認認門,他們都有功勞在身,開國之後會在六部各處擔任要職,多與他們走動走動,終究不是什麼壞事。”

隨後又吩咐管家道:

“胡忠,你多帶翊兒和令儀四處逛逛,熟悉一下環境,有什麼需求儘量滿足,不要吝惜錢財。”

這一次的會麵,讓胡翊對叔父的印象是極好的。

方方麵麵都安排周到,引得一家人都在稱道。

至於區彆對待他和胡顯,胡翊很清楚,大哥是嫡長子。

自己和妹妹是側室所生,且娘親已不在人世,古人嫡庶有彆,他能夠理解。

隻是,指望胡令儀的小腦袋瓜理解這些,是不可能的。

直到逛街時,這小丫頭還是一臉氣鼓鼓的樣子,在為胡翊叫著屈。

“叔父就是偏心,二哥明明這麼好。”

胡翊又敲了妹妹一個腦瓜崩,“這件事以後不許再提。”

“偏要提!”胡令儀不滿道,“我有氣!”

胡翊威脅道,“再提,以後不給你烤肉吃啦。”

聽到此話,胡令儀才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小腦瓜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不止道:

“不提了不提了,哥哥,以後不許扣儀兒的烤肉。”

“乖,二哥請你吃糖葫蘆。”

胡令儀手裡攥著糖葫蘆,騎在胡翊脖子上,這一刻幸福的差點暈過去。

見胡翊安撫好了妹妹,胡父來到胡翊麵前,問他道:

“過幾日你叔父要帶著我們忙了,你空下來,打算做點什麼?”

胡翊的目光看向城外。

胡父心中了然道,“出城行醫嗎?”

“我就知道。”

這樣一個兒子,脾氣秉性都是上乘之選,可卻無半點向上攀爬之意。

不過也好,胡父雖然盼子成龍,但能夠安身立命,穩穩當當的過完一生,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取出了二兩銀子,胡父把銀子交到胡翊手上,囑咐道:

“省著點花,當爹的可不甚富裕。”

胡翊點了點頭,把這二兩銀子握在掌心,又從自己錢袋中倒出二十兩,將這二十二兩交到老爹的手裡,也囑咐道:

“爹,隨叔父前去認門,總要些開銷,彆舍不得花,雖然兒子也不甚富裕,總不能叫老爹落了臉麵。”

胡父哭笑不得,看著胡翊這個庶子,兒子攢的錢比爹都多,這事兒找誰說理去?

胡顯一臉懵逼,二弟都掙錢了?

還能掙這麼多?

忽然有一種自己是廢物的感覺……

翌日,清晨。

早集才剛開,胡翊便讓管家胡忠幫忙,在正陽門外的城牆根,支上了一張桌子。

旁邊豎著一根幡,上頭寫著:

“義診,凡保家衛國者、逃難窮苦者、重病無力負擔者,免費看病,藥材贈完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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