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符玄嚴肅的小表情,景元把嘴中的疑問咽下,轉而用眼神和青雀交流。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
‘那你為何在這看著?’
‘太卜大人讓我好好看好好學,我看不懂啊!’
就在擠眉弄眼這會,符玄眉眼緩緩舒展,雙手緩緩合攏。
額間法眼熠熠生輝,景元下意識看去,忽然發現法眼中隱隱有繁星浮現。
好歹也相處了這麼些年,景元自認對符玄這枚法眼有些認識。
往常都不見這枚法眼有這樣的表現。
見符玄眉眼放鬆,景元正欲開口詢問,忽然感受到一道奇特的能量波動蕩漾。
隨後是第二道,第三道……
景元順著能量波動的方向望去,當看清現狀後眼眸微微睜大。
就見偌大的太卜司天穹,一顆又一顆星辰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節奏運轉,而後緩緩降落,星落棋盤般遍布太卜司,環繞著太卜司開始運動。
許多卜者剛結束卜算睜開眼迎麵就是一顆碩大的星辰,頓時兩眼一翻,補覺去了。
頃刻間,太卜司沐浴在星辰環繞之中,瑰麗無比。
“這是!”看著這瑰麗的一幕,青雀小嘴微張,震驚的眼眸倒映著環繞太卜司的各色星辰。
一顆星辰沿著看不見的軌跡從青雀身旁錯過,青雀好奇的伸出手,星辰如同不存在般徑直穿過,不留一點痕跡。
景元的眼中久違的出現清澈的疑問。
“這些星辰似乎在以某種特殊的軌跡運轉,而且……”景元眉頭一挑。
他發現身處星辰環繞中,一股莫名的壓力加身,對他倒沒有影響,似乎是自己被開了道權限。
但身為天將的洞察力讓他敏銳察覺到這些星辰的用處。
它們在組成陣法。
“這是本座經譜尼先生指點,相助所開發的全新陣法。”符玄輕哼一聲,朗聲道。
“此陣由法眼作為樞紐,集漫天星辰之力於一體,攻防兼備,妙用無窮。”
“……”
明明每個字都認識但為什麼組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景元陷入沉默。
法眼嘛,符卿腦門上鑲的那個。
博識尊所賜,具備強大的運算能力。
至於星辰,羅浮航行星海,周遭都是星辰。
但一般情況下卜者們說的星辰之力不都是概指嗎?
而且,法眼不都是符玄用來占卜吉凶,配合窮觀陣使用的寶物嗎?何時能做到她口中的彙聚星辰之力,攻防兼備了?
就在這時,一顆星辰恰好路過景元身旁,他伸出手準備看一看究竟,下一秒。
“好重!”感受到手上突然傳來的重量,景元表情一變,手掌青筋微微暴起,托舉著這顆不停閃爍光芒的星辰。
他對這顆星辰有印象,就在羅浮目前停留的星係。
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托舉著它。
“虛實轉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皆在法眼決策之內。”
符玄輕笑一聲,而後擺了擺手,星辰又恢複先前的狀態,飄然離去。
景元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無奈看向譜尼。
“此番多謝譜尼先生指點符卿。”
譜尼神情淡然:“全靠她自己的悟性。”
符玄能將漫天星辰印刻在法眼中足以證明天賦。
以這座還未被命名的陣法舉例,除卻有景元坐鎮的神策府,這座法眼為引,窮觀陣輔助的陣法將會讓太卜司的防守將會遠超其他六禦。
而這還不是全部,露在外麵的不過是符玄布下的,真正的關鍵在她法眼中不停蘊養,隱隱閃現的星辰圖。
看著驕傲的仰著頭,得意洋洋的符玄,景元表情無奈。
符卿啊符卿。
罷了,往好處想,符卿也是實力大漲,日後不出意外繼承了神君也不至於成為自己這樣不善爭鬥的將軍。
至於來太卜司的目的他已經拋卻了,那周圍環繞的星辰無一不在述說昨天晚上的情況。
正想著,景元再次聽到符玄的聲音。
“青雀,你看的怎麼樣了?”
“啊?我?”
青雀眨了眨眼,眼中儘顯清澈,不死心的指著自己,一臉茫然。
“不然你以為本座叫你過來是看什麼?”符玄秀眉一挑,檀口輕啟,聲音輕柔,說出的話卻讓青雀如墜冰窟。
“這座陣法本座打算在太卜司傳承下去,雖法眼並非人人都有,但以窮觀陣為基倒也能勉強供應,這段時間你給本座好好觀摩,參悟其中奧妙,不許偷懶!”
哢嚓。
聽到這毫不留情的話,青雀小臉呆滯,魂魄從口中往外飄。
媽耶,我的太卜大人您三十多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無情的話的,咱就是隻摸魚偷懶的雀兒,沒您老人家半點威風啊!
符玄雙手抱胸,表情堅決,顯然不是旁人能打動的。
青雀求救的望向景元。
景元眨了眨眼,目不轉睛的看著轉換方位的星辰,看星星好啊,陶冶情操。
青雀看向譜尼,試圖萌混過關。
與青雀對視,譜尼眼中稍有疑惑。
明明是豐饒賜福,為何他看到了直衝雲霄的黑氣?
……
給青雀準備好未來十年的知識儲備計劃後,符玄便給自己放了個假,與譜尼一同漫步在星槎海。
忙碌一夜,此時的符玄卻格外精神。
“我原想著安排一場宴席聊表謝意,但想到那是仙舟的習慣,又不知你的口味,就放棄了。”
譜尼看向比自己快了差不多一步半的符玄,輕聲道。
“無需任何道謝,這份機緣在你身上更適合守護秩序。”
羅浮仙舟停留在此不僅僅是與文明做貿易,同時還幫助了許多遭受豐饒之困的文明重建,正如他先前所言,這份與星空有關的感悟放在符玄身上更有用。
她會卜算更多遭受苦難的世界,並致力於拯救。
譜尼從不懷疑,聖光會告訴他符玄的內心。
他隻是看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提供些許幫助,僅此而已。
符玄輕笑一聲,忽的看向右側疾馳而過的星槎,喃喃道:“還真有你的風格,隻是想到就做了。”
法眼再次閃耀,代表符玄印刻的星辰又多了一顆。
“……在玉闕時,我的天賦讓我的家族為我尋來了玉闕太卜竟天擔任我在卜算一道的師傅。”沉默片刻,符玄再度開口,語氣追憶。
譜尼選擇靜靜聆聽,任何人追憶過往隻有一種可能,她想家了。
“我與他亦師亦友,總是爭吵不休,相互較勁,那段時光是我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符玄停下腳步,眺望龐大的玉界門。
“他相信命中注定,而我覺得命運可以更改,來到羅浮後我廢寢忘食,加倍努力,就是為了在卜算一道上勝過他,反駁他。隻是沒有機會了。”
仙舟人的成年與否不與年齡相關,更多的是心理程度。
符玄很聰明,但再聰明那時的她也是個不成熟的小女孩,許多方麵仍需竟天教導。
在羅浮時也有類似的情況,某位不讓人子的將軍總是哄騙小孩。
可以說竟天與她不僅亦師亦友,還亦友亦父。
當然,傲嬌如她怎會輕易承認。
但……在那之後的一切經曆她都選擇一個人承受。
直到某一時刻,有人再度指導她。
雙手輕輕摩挲著胸前古樸的書籍,粉唇緊抿,符玄緩緩轉身,玉界門在她身後閃爍著瑩瑩藍光,瑰麗而絢爛。
“這本古冊是我第一次學習卜算時,父親為我尋來的,我沒有太珍貴的寶物,也不知你有什麼需要。所以,能拜托你保管它嗎?”
蘊含少女複雜情緒的卜算古冊,上麵寄宿著少女孤身一人時的所有情緒。
是對過去遲來的道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