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天剛蒙蒙亮。
10月下旬的甬城，雖沒有夏日炎炎，但氣溫依舊不低。
不過，早上還是顯露出了一絲涼意。
顧誠隨手從桌上拿其兩個肉包，在親媽的囑咐下一邊啃一邊騎上車出門，循著路線往學校趕。
緊趕慢趕，算是趕上了早讀。
上了高中，早讀是每一個學生都深惡痛絕的，因為要起早，起的很早，七點就開始的早讀，意味著很多走讀生必須要不到六點就起床，不然遲到的可能性很高。
而住校生，那些稍遠的，就得提前一天趕到學校。
越是好學校，在學習這塊就卷的越厲害。
顧誠走進教室的時候，幾乎已經坐滿了人，成績好的學生不需要老師監督，早早的就拿著英語課本，背誦起了英語單詞。
至於坐在後排的學生，這個時候，要麼還在互相打鬨，要麼無精打采的趴在課桌上補覺。
不過，補覺的占絕大多數，對睡了兩天懶覺的學生來說，突然起個大早，絕對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以前，顧誠就因為睡懶覺遲到過很多次，一開始班主任老張還隻是口頭上教育兩句，說些什麼學習很重要雲雲，可次數多了，基本上就要走“叫家長”的流程了。
這個時候，“叫家長”的情況其實還不是很嚴重，絕大多數的老師還是很負責的。
學校裡的事情，老師會處理，會批評，會教育。
班主任甚至還會苦口婆心的講一大堆都快背熟了的大道理。
放在後世，但凡學生在學校有點事，教育流程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跳過，一步到位，直接到“叫家長”這個流程。
高中還好一些，特彆是小學初中，“叫家長”的情況是最為嚴重的。
調皮要被叫家長，學習不好也得叫，輔導作業也成了家長的事，老師的作用，似乎就是幫家長在白天帶帶孩子。
當然，也有比較負責的老師。
隻是這種老師放在後世，少得可憐。
一中作為重點高中，雖然像李陽這種學習擺子也不少，但總體上是不錯的。
能在甬城考上高中，而且還是重點高中的，其實底子都不差，學習成績真不好的，基本上在中考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分流。
像李陽這些學生，就算是學的再差，稍微努力一些，考個二本還是沒問題的。
若是能奮起直追，一本有望，運氣好也許能上211、985。
畢竟，一中可是一所本科達線率高達95的重點中學。
不知道李陽這家夥是不是周末跑去打遊戲去了，此刻他的課桌上豎了一本書，頂著黑眼圈不知道嘴裡在嘀咕些啥，像是背誦英語單詞，可嘰裡咕嚕的又聽不清楚。
顧誠一到，李陽立刻就露出看到了親爹的表情，跟隻哈巴狗似的望著顧誠，嘴裡奉承著：“哥，前天跟你說的事沒忘吧？”
顧誠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麵值100大洋的人民幣往他課桌上一拍，這狗東西立刻兩眼放光，手疾眼快的就把錢拿到手裡，嘴裡更是“哥哥哥”的喊個不停，就差跪下來給顧誠磕兩個了。
“哥，作業做了嗎？”
顧誠以為他沒做作業，書包都還沒放下來，轉頭就聽對方咧著嘴道：“沒做的話我幫你抄，正好之前借的班長的作業還沒還回去。”
“做了。”
“哦。”
李陽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湊了上來：“那還有其他的事不？”
“說實話，我以為你能給我拿二三十就不錯了，都做好一會再問其他人湊點的準備了，沒想到你這麼講義氣，直接給100，不幫你做點什麼，我都不好意思接這錢了。”
這狗比話說的漂亮，可抓著錢的手卻是不動聲色的塞進了口袋。
“不過，你自己夠不夠？”李陽低聲問道。
顧誠家裡的條件他是知道的，跟他家差不多，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會很缺錢用，但家裡都管的比較嚴，每周的生活費給的有限。
顧誠一下子拿出一百給他，自己還能有多少？
“好歹還有點良心。”顧誠故作心痛。
“要不我破開後還你三四十？”李陽雖然不舍，可一想到這錢是好兄弟省吃儉用勻給他的，想想還是咬咬牙。
見李陽那副樣子，顧誠也懶得再玩他了，擺擺手：“不用，我還有。”
李陽頓時鬆了口氣。
然而，還沒過一會，顧誠正收拾書包的時候，李陽突然間拉扯著他的衣服：“林懷曼來了。”
顧誠下意識的抬頭，就看到一名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少女站在自己麵前。
“顧誠，好久不見。”
林懷曼雙手背在後麵，臉上洋溢著淡淡地微笑。
“好久不見。”顧誠表情淡淡。
這冷淡地態度讓林懷曼微微睜大了眼睛，一向驕傲地她頓時咬了咬嘴唇：“顧誠，大家好歹都是老同學了，沒必要為了當年那事這個態度吧？”
“我也不想的，隻是我媽非得把我轉到滬上去上學，才拒絕你的。”
“再說了，咱們還小，也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沒想到一年多過去了，你還在為那事生氣。”
“跟那事沒關係。”顧誠不想理會對方，真不是因為初二那年表白的事，而是上了大學後，林懷曼聯係過他，經常用一些比較曖昧的話吊著他，卻又在顧誠表白的時候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
拒絕也就算了，顧誠也沒想過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到處都是。
可誰能想到，大學畢業那年，林懷曼突然找上他，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顧誠一開始沒有多想，畢竟初中時候心中的女神，年少時候的班花，突然間向他表白，再加上他那會還沒談女朋友，當時就欣喜若狂的同意了兩人交往。
可誰能想到，顧誠找到工作沒幾個月後，林懷曼突然間挺著大肚子找到了他，說要跟他談結婚的事。
當時顧誠都懵了。
兩人在一起最多也就牽了個手，嘴都沒親過，後麵出來找工作後，林懷曼回了家，直到他找到了工作，租好了房子，林懷曼才過來。
而一過來，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喜當爹。
一問之下才知道，林懷曼在大四談的那個男生拋棄了她，兩人分手後，林懷曼才發現自己懷了孕，聯係不上那個男生，就找到了當時還是單身狗的顧誠。
顧誠聽後當時差點沒給這個女人一耳光，心想難怪突然答應做他女朋友，原來是帶著貨來了。
顧誠當即就要趕人，沒想到林懷曼不要臉的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竟然說什麼，就算不是他的孩子，難道就不能為了她遷就一下？
她彩禮不要多，給個十八萬八意思一下就行。
顧誠當時手裡也就是沒有刀，不然鐵定劈了這個無恥的女人。
當了三四個月的活王八，顧誠此刻沒直接罵人已經是很文明了，哪裡還有什麼好臉色。
真要隻是初二那點破事，他還沒小肚雞腸到那種程度。
人這輩子，總會有那麼一兩個特彆喜歡的女生，被拒絕過那麼一兩次，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不喜歡，自然就會拒絕。
這都是小事，甚至都不算事。
可林懷曼那事做的太惡劣了，以致於他現在看到對方就覺得胃裡一陣倒騰，惡心的很。
特彆看到此刻林懷曼一副委屈巴巴，好像他做了什麼觸犯天條的事情的樣子，更是讓顧誠心中窩火。
可這個時候的林懷曼又還沒做過那些事，顧誠現在的心情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隻好冷淡地說了句：“跟那事沒關係，到早讀的時間了，麻煩你不要擋在這裡，不然被老張看到了，被誤會了不好。”
張先圖作為班主任，對學生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雖然談不上麵麵俱到，但都會關心。
但有一點，那就是不能談戀愛。
起碼不能光明正大的在教室裡談戀愛，不然鐵定會是“叫家長”套餐準備上。
此刻林懷曼這副模樣，真被老張看到了，早讀結束他大概就要被叫辦公室去聊聊了。
涉及談戀愛這種事情，老師很少會找女生，絕大多數情況下，隻會找男生聊。
到那時候，可真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怎麼解釋？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老張都會認為你在談戀愛，不承認在老張眼裡也隻是在負隅頑抗罷了。
好不容易從網王世界回來，顧誠隻想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最好是清北或者浙大一類的，畢業後，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娶一個賢妻良母過日子，僅此而已。
真要跟林懷曼糾纏上了，以後的日子大概也平靜不了啦。
林懷曼內心卻是微微有些刺痛，明明初二的時候顧誠還那麼喜歡他，給她寫了那麼多封情書，怎麼才一年不見，對她的態度就成這樣了？
難道是哪個時候話說的太重了？
林懷曼沒有走，而是解釋道：“顧誠，我真的隻是想好好學習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你真要喜歡我的話，等上了大學，我肯定第一個考慮你。”
顧誠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早上的肉包都差點吐出來。
考慮讓我喜當爹？
顧誠此刻都在想，自己當時大體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喜歡林懷曼喜歡的不得了，直到有了喜當爹那事後才徹底看清楚對方醜陋的內心。
還第一個考慮我，你真他媽牛逼。
“你可能誤會了，我並不喜歡你，真的，請回到你的桌位上去，彆讓老班看到誤會，到時候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林懷曼第一次被同一個男生拒絕了一次又一次，關鍵是顧誠看她的眼神不隻是不喜歡那麼簡單，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嫌棄？
一時間，林懷曼心態也有些炸裂。
什麼叫做怕老班誤會？我林懷曼長得很差嗎？倒貼給你你都不要？
我就是說了句上大學第一個考慮你，有什麼不對嗎？
說實話，林懷曼真的有些無法理解，她其實昨晚在家就想過很多，決定來上學的第一時間就找顧誠聊聊，以她對顧誠的了解，自己隨便用一下平a，顧誠大概會激動的將雙招都給一股腦的交了。
可現實卻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顧誠不止沒有交雙招，甚至隻是走了下位，就把她的所有技能給騙出來了。
自己長得不差吧？
進教室的時候，林懷曼就掃過一圈，二班有漂亮女生，但就顏值來說，卻沒有一個能比的上她的，說是班花都不為過。
哪怕放在整個一中，也不會差，顏值前十絕對有她一席之地。
這樣的她，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歡，可怎麼到了顧誠這裡，卻反倒是變成了嫌疑。
青春期的少女，自尊心第一次被降維打擊。
她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依舊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的她，雙手撐著顧誠的課桌：“欲情故縱？”
“顧誠，你就是想用這種法子吸引我的注意是不是？”
“你他媽臉真大。”顧誠現在對林懷曼已經一點耐心都沒有了，這女生簡直不可理喻，自己都明說了不想跟她有任何關係，她竟然能腦補到是自己欲情故縱。
“你以為你是誰啊？”
“周慧敏啊！”
一直在壓抑著怒火的林懷曼聽後立刻就成了衝天而起的火山：“顧誠，你他媽混蛋。”
這大概是林懷曼第一次跟一個男生這麼說臟話，她的聲音很大，整個教室都因為這句混蛋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就連前排那些還在認真學習的學生，無論男女，有一個算一個，都好奇地看著顧誠，和跑開回到前排桌位上的林懷曼，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林懷曼是一中附中的學生，初二下學期期末的時候辦理了轉學，去了滬上讀書，不知道什麼原因又回到了甬城。
班上不少學生都是從附中升上來的，對當年顧誠表白林懷曼被拒一事是知道一些的。
如今林懷曼又轉學回來，第一時間就找上了顧誠，兩人聊了沒一會就以林懷曼破口大罵結束。
這其中發生了什麼，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而是非常好奇。
可如今是早讀的時間，以致於他們想問也沒敢離開課桌。
窗外，剛剛巡視過來的張先圖聽到教室裡麵的動靜，目光從滿臉羞憤的林懷曼身上移開，落在了顧誠身上。
他來到窗邊：“顧誠，你出來一下。”
好不容易把林懷曼打發走的顧誠，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身體便是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