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距離西部戰場遙遠的諾曼帝國首都艾雷諾,正在經曆著一場前所未有的狂風暴雨。
“嘩啦!”
密集的雨水敲打在石板上,不斷迸濺出道道水花。
威斯特魯宮門口執勤的禁衛軍們,此時正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那在暴雨中空無一人的街道。
以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莊重,守衛著身後那座,彙聚了無數帝國高層,及最尊貴的皇帝陛下所在的宮殿。
“……”
而和外界在大暴雨的洗禮下,顯得有些嘈雜喧囂的世界相比。
此時的威斯特魯宮的上議院廳內,卻充斥著壓抑和死寂的氣氛。
以沃爾夫首相為首的守舊黨貴族議員們,此時正麵無表情地坐在席位左側,而與他們隔空對視著的,則是以重病纏身的奧斯坦恩公爵為首,麵容肅穆而沉靜的革新黨。
而在上議院廳內的正中央,那座被九道台階拱起,放置著一張鑲嵌著無數珠寶,總體呈現出深紅色,象征著手握這個國家最高權利的軟皮尊貴座椅上。
諾曼帝國的現任君王威廉·佩魯斯,正背靠座椅,雙手自然放置在兩側的扶手上。
他棕色的卷發被金色的華麗王冠遮蔽,身上穿著一襲紅黑夾雜,並配有大量華麗飾品的長袍,或許是繼承了佩魯斯家族那優越的容貌,他的五官深邃而立體,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
在曾為王子的他,以政變取代了前任君王正式繼位成為君主後,如今已經過了整整八年。
而他本人也從當初那名意氣風發的年輕君主,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四十二歲。
以往的熱情在長久的瑣碎和與權臣們的爭鬥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靜默和威嚴。
此時,坐於高台之上的他,正用深藍色的雙眸俯視著下方那表情各異的貴族議員們,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他隻是沉默地任由這壓抑的氣氛持續著,直到觀察到右側那名年輕的伯爵繼承人忍不住想要魯莽開口時,他才在這場靜默了十三分鐘的會議中,首次向臣子們傳遞了自己的聲音:
“關於北部戰區剛剛傳來的戰敗消息,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經知曉,而對於這次的戰敗,在座的各位要負相當大的責任,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但和令人痛惜的戰敗,與韋斯特伯爵在前線戰死的消息相比,我更加好奇的則是另一點。”
“為什麼,本該於兩天前抵達北部戰區,並向鋼鐵戰團所在區域進行炮火打擊的第三海軍,沒能如約向敵軍展開進攻?”
“奧斯坦恩公爵,作為帝國海軍的大元帥,並負責本次海上戰爭的你,對此,應該給我一個說法,不是嗎?”
“尊敬的陛下,這的確是我的指揮失誤,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奧斯坦恩公爵恭敬地垂下自己的腦袋,沒有為他指派的帝國第三海軍的行進路線莫名被盟軍知曉,致使遭遇了盟軍的海上潛艇攻擊,原有的支援計劃被迫打斷而辯解。
在聽到威廉皇帝這番話的一瞬間,和他這位名義上的侄子共事多年的他,就明白對方已然知曉了一切。
他必須要在那位剛剛經曆了喪父之痛的年輕伯爵之子因情緒而中計前,以海軍大元帥的身份主動站出來承擔這份責任,以避免落入對麵那位富有野望的首相,所提前設置好的更深的陷阱。
儘管,他也知道,對方絕不會輕易罷休。
果然,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對麵席位中,那被無數人稱之為‘沃爾夫忠犬’的國防大臣米歇爾·拉爾特便率先朝他發起了進攻:
“尊敬的陛下,考慮到奧斯坦恩公爵的身體,及本次北部戰區因為第三海軍失守的事實,為了帝國的未來考慮,我個人覺得,奧斯坦恩公爵已經不再適合擔任海軍大元帥一職,相較於尊敬的奧斯坦恩公爵,帝國的發展或許需要一位頭腦更加靈活的海軍大元帥。”
“附議!”
“附議!”
米歇爾話音剛落,上議院的一眾議員們便齊聲附和,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首座上的威廉皇帝,表情堅決而莊重,完全無視了聞言後紛紛怒目而視的革新黨議員們。
仿佛他們所做的這項決定,完全是為了帝國的發展而考慮,而不是為了自身的利益。
“沃爾夫首相,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威廉皇帝無視了守舊黨眾人的應和,側頭瞥了眼左側,那名正坐在第二席位,閉目不語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冷色。
“回稟陛下,我不讚同米歇爾大臣的觀點,據我所知,第三海軍本次之所以沒有按照既定計劃對盟軍進行打擊,是因為他們在行進的途中遇到了盟軍的伏擊,倉促交戰下,才被拖延了行進計劃,是任務既定之外的突發事項,這種責任又怎麼能歸咎在奧斯坦恩公爵身上呢?”
聞言,將花白頭發一絲不苟地梳成背頭,麵容溫和謙遜,看起來完全與手握行政大權,處處製衡威廉皇帝截然不同的首相沃爾夫,當即緩緩睜眼這般朝威廉皇帝開口回應道。
旋即沒等守舊黨的成員繼續開口,他便一臉義正嚴詞地開口道:
“雖然奧斯坦恩公爵的身體健康屬實讓人擔憂,但如今帝國海軍青黃不接的情況,除了奧斯坦恩公爵外,我個人認為,很難有人能夠勝任海軍大元帥一職。”
“更何況,奧斯坦恩公爵乃是‘強襲者海陸作戰軍團’的創立者,也是目前帝國東部戰區抵抗盟軍最有力的部隊,在奧斯坦恩公爵正式選出該軍團的繼承人前,我覺得,無論是出於能力,還是義務上,我們都有必要保留奧斯坦恩公爵的海軍大元帥一職,不是嗎?”
說完,無視了眾人疑惑的眼神,沃爾夫直視著前方目光平靜的奧斯坦恩公爵,旋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弧度,接著便悠悠補充道:
“當然,儘管如此,第三海軍沒有如約完成任務一事已經成為有目共睹的事實,所以作為導致北部戰區失守的主要責任人,我個人認為,第三海軍應當得到應有的懲處,才能以此展示出帝國的公平才是。”
“更何況,如今南部戰區在對抗盟軍海軍時戰事日趨嚴峻,不如,就讓第三海軍戴罪立功,率兵前往法奧肯海灣,前去迎擊海上的敵軍,用勝利來洗刷身上的責任,不知奧斯坦恩公爵意下如何?”
“附議!”
“附議!”
聽到這話,眾人瞬間恍然。
由於盟軍出動了大量軍艦,再配合上法奧肯海灣地麵叢林叢生,配合盟軍的‘暗影獸人特戰軍團’那自帶的隱匿術式,魔導兵很難在那裡發揮出作用。
因此南部戰區關於法奧肯海灣的戰爭此時已經徹底淪為了泥潭,帝國退出這處戰線已然成為了定局。
這時候讓第三海軍前往,雖然名義上打著支援的旗號,但本質上,也不過隻是送死罷了,根本不可能扭轉這該死的戰局。
想到這,守舊黨眾人紛紛在心頭暗歎首相大人技高一籌,居然想到了這種方式來削弱奧斯坦恩公爵手中的軍權,當即神情狂熱的附和起來。
“……但憑陛下做主。”
奧斯坦恩公爵自然也明白這位首相打的是什麼主意,但第三海軍的失利已經成為無法否認的事實。
因此儘管忍不住在心頭歎息,他也隻能如此回應。
同時給了身後追隨自己的心腹一個眼神,讓對方製止了那位想要發言為自己開脫的年輕伯爵。
“既然各位都沒有意見,那就依沃爾夫首相的建議,即日起,派遣第三海軍前往法奧肯海灣去援助南部戰區的戰事罷!”
明白本次的紛爭再度以奧斯坦恩公爵的軍權被無形消耗而落幕,威廉的眼神頓時變得愈發冷冽,看向那假笑著的沃爾夫首相時,心頭更是忍不住閃過一抹強烈的殺機。
儘管手握監察部隊的他,可以輕鬆解決掉對方。
但威廉很清楚,沃爾夫·卡斯特身後的並不僅僅是卡斯特家族,而是一個龐大的大貴族團體。
就算他能殺死沃爾夫,但在那股勢力下,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一個全新的首相。
這是他和這群結成了守舊黨的大貴族們之間的爭鬥。
不是僅僅殺死一個人或幾個人就能解決的。
隻要他還想實現集權,那麼這個矛盾就始終無法解決。
而最為關鍵的則是,這群大貴族們手中都各自掌握著大量的軍權和行政權,如果這個矛盾徹底爆發。
他能在這場無形的戰爭中獲勝的概率,目前僅有三成不到。
他身為皇帝的身份算是一成,而手握海軍大權,並支持他的奧斯坦恩叔叔,則是另一成。
至於最後多出來的那一成,則是他的那位心腹愛將剛剛給他帶來的。
想到這,威廉皇帝臉上頓時久違地揚起了一抹弧度。
沒再繼續從奧斯坦恩公爵的敗北中煩惱,在敲定第三海軍的支援事宜後,他便朝著神色各異的一眾貴族議員們,說出了他本次展開議會的根本原因:
“由多瑪姆上將率領的帝國空軍,在西部戰線大獲全勝,並占領瓦爾登魔力之湖一事,想必諸位已經知曉。”
“因此,考慮到多瑪姆上將多年的功績,及本次大勝的結果,我欲加封其為帝國新編第三空軍集團軍元帥,兼帝國瓦爾登領新任斐洛特伯爵,負責瓦爾登領的治理事宜。”
“對此,在座的諸位,誰讚成,誰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