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傍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
沒有回答,沒有問話,就這麼機械性的敲著大門。
三個條件拚湊在一起立馬激發了張威某些不好的記憶。
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可張威剛準備拿起捕獸夾在在門口布置點小驚喜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娘,你不是跟咱爹去舅家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對了,咱爹呢?”
活人?
家裡人?
張威略一沉默,迅速放下捕獸夾的同時也把炕上的刀槍放在了邊緣並拆開了被褥以做遮掩,做完這一切,站在炕邊保證隨手能拽出獵槍的張威靜靜等待著後續。
啪嗒!
門鎖被從外打開。
一個跟張威現在樣貌相差無幾,約莫十一二歲的男孩兒從門外走了進來,緊跟其後的還有一個穿著花布襖,頭戴圍巾的中年婦女?
之所以打問號是因為頭頂的圍巾將女人的大半張臉都包裹了起來,唯剩下半個下巴暴露在外,雙臂環抱在身前手掌更是緊緊得塞進腋窩下。
剛一進門,張威就感覺到一股窺探中帶著惡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過。
隻見女人擠開身前的少年,一言不發的走到了炕邊,鞋也不脫拉過被子就躺在了炕上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娘,娘?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要不要去三爺那邊看看,抓點兒中藥喝喝?”
“娘?”
少年試探著詢問,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農村十一二的少年雖然已經算作是半個成人了,但在沒結婚分家之前還是習慣了聽從大人的支配,自家老娘沒有回話,他雖然心裡有些想法,但礙於這僵硬的氣氛也沒敢擅自主張。
“狗蛋,自己在家有沒有乖乖聽話?”思考著,少年轉過身來,滿是塵土的手掌在張威腦袋上搓了搓,眼睛的餘光注意到炕上散亂的被褥:“睡了一天,餓了吧,咱娘身體不舒服今晚哥給你做飯,你先去院子裡玩會兒!”
聽到這個小名,哪怕張威知道農村的起名習慣都有點兒沒繃住。
沉默片刻,他點了點頭:
“好!”
雖然有點兒擔心被褥下的刀槍被發現,但現在得到了允許,張威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出房間,順便找找其他家神確定一下神像的狀態。
“不行!”
“要玩就在屋子裡玩,不許出外邊!”
沒等張威付諸於行動,炕上封閉的被子就掀開一角略顯沙啞的聲音從被子下傳來讓兩個少年神情一怔。
“隻是去院子裡玩會兒,不礙事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怎麼不聽娘的話了?”
“不是那狗蛋你就在房間裡玩會吧,等哥給你做飯吃!”
“娘身體不舒服,晚飯就不吃了,你們吃完早點睡!”
站在旁觀的角度上,本來就對這個所謂的娘有點疑心的張威見到這一幕之後心裡的警惕更是直接拉滿。農村婦人或許潑辣,或許不講理,但對自己的兒子總歸有所有母親應有的溫情。
但眼前的這個,生硬的態度下讓人感覺她有點害怕。
害怕他們離開房間?
害怕兄弟倆拋下她不管?
還是
莫名感覺到這一幕略顯熟悉的張威眼睛轉了兩下,心裡略微有了點猜測,但基於現有的信息跟自己單薄並不全麵的準備他想再等等看。
這一等就等了晚飯後。
婦人如她所說,並沒有起床吃晚飯,而在直到兄弟倆洗漱完都跟睡著了一樣躺著一動不動。
直到張威被哥哥扶到了炕上,準備打開被褥睡覺的時候,那好似睡死了的婦人才再度開口:“胖的胖的跟娘睡,瘦的瘦的靠牆睡!”
???
!!!
隻這一句,張威過去的記憶就跟潮水一般湧了出來,刺骨的惡寒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想要下意識的去摸自己藏在被褥裡的獵槍,但不受控製的眼睛卻看到對麵原本包裹完整的被褥下一個碩大的額頭露了出來,一雙漆黑中帶著點點幽綠的眼睛靜靜地掃視著兄弟倆。
“我胖,我跟娘睡!”
張威猶豫的這會兒功夫,哥哥已經替他做下了決定,看似高興收拾被褥的動作,但在不經意的回頭間張威卻看到了對方無聲蠕動的嘴巴:
“跑!”
跑?
跑得了麼!
先不說睡前哥哥插上了大門的門栓,以他的個子得墊腳才能勉強夠到,單以胖挨娘,瘦靠牆這句話,如果這個副本真是他小時候聽說過的故事的話,現在被子裡麵的應該是吃了兄弟倆娘親之後,變成她模樣的狼精!
在一頭狼的麵前露出後背?
不覺得自己有這種本事的張威,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哥哥“欣喜”的跟娘一個被窩後,熄了燈的他也躺回自己的牆角抱緊了藏在被褥下已經上膛的獵槍。
不知過了多久,藏在被子裡,全身被冷汗浸濕的張威注意到牆角安靜的被褥忽然有了些許動靜。
稀薄的月光下,安靜的窯洞中忽然傳來咯嘣,咯嘣的咀嚼聲。
覺察到時機已到的張威裝作睡眼惺忪揉眼的動作,實則是將槍管探出了被褥:“娘,你吃什麼嘞?”
被褥下,咀嚼的動作略微頓了頓:“我從你舅家拿的炒豆,晚上沒吃,餓嘞!”
“我也想吃點!”
張威說著坐起了身,而果然如他所想的被褥下伸出了一隻手臂,手心裡似乎攥著什麼東西。
“娘真好——”
“砰砰!”
沉寂的夜色中,雙連發的獵槍爆出了耀眼的火光,在火藥的推動下上百顆鋼珠直接鑽入了被褥,沉悶的噗噗聲伴隨著輕微的骨裂聲在張威耳邊響徹。
但張威卻好像沒聽到一般,隻沉默的從枕頭下再拿出兩包火藥塞入獵槍。
砰砰!
塞藥,開槍。
循環往複,連發十槍,把被褥下隆起最高的地方都打了一遍,高聳的被子都被他打的軟塌下來,空無一物的眼前也隱約閃現了一串字幕。
見狀,確定安心下來的張威才用不知道是被後坐力震的,還是害怕到顫抖的手摸到了火柴點燃了油燈。
暗淡的燈光剛一亮起,他就看到了那已經被打成了蜂窩煤的被褥,以及從密密麻麻的彈孔中緩緩流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