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見自己站在學校頂樓的天台。
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晚的風很大,像是刀子一樣地刮過她的肌膚。
她纖弱的身體,如同掛在枝樹上的一片枯葉,被風稍稍一吹,就會掉落。
可她的腳尖,還在一點一點地向前挪。
天台邊緣可能也就兩個腳掌那麼寬吧。
她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把自己的腳尖挪出去。
直到……半個腳掌懸空在外。
她掙紮著,想結束這一切。
可就在她想邁出那最後一步時,她聽見身側傳來一道散漫隨意的聲音。
“你在演偶像劇嗎?”
初黎身子猛地僵住。
垂放在身側的手暗暗握緊成拳,指尖陷進掌心,也麻木到不覺得疼了。
她偏著頭,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隻看見在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小紅點,在男人的指尖明明滅滅。
回過神來的她,也隨風聞到了那陣淡淡的煙味。
他輕笑,“我說,你是在演偶像劇嗎?”
即便看不清他的臉,但光聽他的聲音,就能讓初黎辨彆出他是誰。
是那個坐在與她隔著一條窄窄過道的男生。
她轉學來京州一中已經快兩個月了,但這兩個月裡,他們說過的話,可能一雙手都能數過來。
初黎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回答他的問題,“應該是恐怖劇吧。”
“嘖,要是我今天不在這,可能真就是恐怖劇了,不過你應該慶幸,我在。”
少年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在黑暗中如履平地一般,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他掐了手中的煙,伸出了手,就落在她衣角的邊緣,不過一指尖的距離。
“偶像劇裡,這個時候應該出現一個男主,朝他的女主伸手,把他的女主從死亡邊緣給拉回來。”
初黎錯愕著,一動不動。
沈勵倒也很有耐心的與她僵持。
他其實一伸手就可以將她拽下來。
但拽下來一次,可能她還再上去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他就那樣伸著手,等她主動將她的手,交給自己。
當然,如果今晚她選擇無視他伸出來的這隻手,繼續跳。
那也隨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初黎以為他該放棄了。
畢竟沈勵向來就是那種浪蕩肆意,離經叛道,野蠻生長的人。
可偏偏那個晚上,他卻虔誠的如同一個忠實的信徒。
初黎將手落向他掌心的那一刻,她覺得一點都不真實。
他將她從天台邊緣帶下來後,她立馬鬆開了他的手,她蹲下身子,背靠著一麵冰冷的牆,將頭埋著不說話。
沈勵站在她的身邊,也沒打擾她,隻是默默地抽了一根煙。
等她緩過了那一陣勁,他才開口:“幫你解決完你的事,你現在也該幫我了吧?”
初黎的聲音被風吹得嘶啞,“你說什麼?”
“還我一個清白。”
沈勵說完,便彎下腰,握住她的手腕,將蹲在地上的人一把拽起,下了天台。
周遭的一切變得明亮而刺眼。
眼看著他要拽著自己往教室的方向走,初黎下意識地甩著手,想掙脫開來。
可他的手勁實在是太大了,初黎越是掙紮,他越是禁錮的緊,她覺得自己的腕骨都要被他給捏碎。
於是沒有辦法,初黎隻好‘安分’一些。
這會大家都正在上晚自習。
教室裡靜悄悄的,偶爾有幾句很小聲的交頭接耳。
忽然間,教室門被人一腳踹開。
這一係列動靜太大,惹得班上一片嘩然,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他們身上。
沈勵拉著初黎走到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麵前,鬆開她的手,轉而攥住男生校服的衣領,把他從桌子上像是拎一隻雞崽似的拎了起來。
“是你說周初黎不是處女了,是你說……她跟我睡了?”
站在沈勵身後的初黎有些茫然。
她是那種悶頭學習的人。
她也是最近才遲鈍地察覺到,外頭有些亂七八糟在傳的謠言。
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原來沈勵也是‘受害者’。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沈勵那句‘還他一個清白’是什麼意思了。
那名男生知道沈勵‘校霸’的名聲在外,不好招惹,當即臉色就跟紙一樣白,嚇得連謊都不會撒,哆哆嗦嗦地說道:“不是,我……我開玩笑的。”
沈勵冷嗤一聲,“你怎麼不開玩笑說老子跟你媽睡了呢?”
他攥著男生的衣領收緊,“道歉。”
那男生誠惶誠恐地看向沈勵:“對不起……”
沈勵微微側頭,眼神瞥了一眼身後,“人家沒名沒姓啊?”
“對不起……”男生感覺呼吸都被卡在了喉嚨,下一瞬就要喘不過氣來,急忙說:“對不起,周初黎……是我最開始給你造謠的,我……我會立馬發帖澄清,公開道歉。”
沈勵這才稍稍鬆了手勁。
“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要是以後再讓我聽到這種話,一個個地給老子吃不了兜著走。”
初黎睜開眼從夢裡醒來的時候,是淩晨三點。
牆上梔子花形狀的壁燈散發著泛黃溫暖的光線,撫平著初黎急躁的心跳。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走了下來,趿著一雙軟綿綿的拖鞋,走到外頭,打算給自己倒一杯水喝喝。
沒想到經過大廳的時候,看見賀南序一身襯衫西褲的躺在了沙發上。
最近公司事情特彆多,賀南序今天晚上應該又是十點左右才到家的。
隻是初黎有點納悶。
他回家怎麼沒回房間睡?
這樣睡著也不舒服吧?
初黎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身邊,糾結著要不要叫醒他。
可沒想到她才靠近一點點,躺在沙發上的人卻睜開了眼。
“對不起……”初黎心裡咯噔下,“是我吵醒你了嗎?”
“不是。”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靠在沙發上,頓了片刻,才說:“是我感應到你了。”
雖然聽著有些不著調,但事實上,的確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