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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暗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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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暗流

“蕭小哥!快救命啊!王鐵匠發瘋啦!”

門板被砸得震天響時,蕭硯正握著匕首打磨新製的劍鞘。

木柄尚未包漿,刀刃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撞門的是對門周老漢,粗布衫領口大敞,脖頸處一道血痕斜貫鎖骨:“他徒手撕了他婆娘的喉嚨,眼珠子裡燒著藍火呢!”

匕首“當啷”墜地。蕭硯跟著周老漢狂奔時,青石板巷口已圍滿了人。

腐腥氣像根細針紮進鼻腔,王鐵匠正抱著屍體啃咬,喉嚨裡發出牲畜般的低嚎。

婦人雙眼暴睜,瞳孔裡嵌著三點幽藍磷火,隨著屍體起伏明滅,將他滿手血汙的模樣映得格外猙獰。

“砰!”

李叔的桃木劍狠狠劈在王鐵匠後頸,這人卻像感覺不到痛,猛然轉頭,齒間還掛著半塊帶血的碎肉:“來……祭井……”話音未落,他突然抽搐著栽倒,皮膚下凸起無數蠕動的鼓包,像有活物在血管裡橫衝直撞。

蕭硯蹲下身,指尖剛觸到女人眼中的磷火,腦海中突然炸開一段記憶——血月當空,祭壇上祭司割開手腕,黑色血液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豎瞳形狀。劇痛襲來,冷汗浸透中衣。

再抬頭時,李叔正盯著他掌心的淡藍熒光:“你碰了磷火?”

“井水黑了!”遠處傳來驚叫。

挑水的張老三踉蹌著摔了水桶,墨汁般的水潑在青石板上滋滋冒煙:“水麵漂著油花,活像條盤成一團的毒蛇!”人群登時炸開了鍋。

蕭硯跟著李叔擠到井邊,隻見井口圍滿了乾嘔的鎮民。

井水呈濃稠的墨色,油花聚成鱗片紋路,湊近能聽見水下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響,像有活物在深處吞咽。

更駭人的是,喝了水的孩童開始高熱抽搐,皮膚下漸漸浮出暗紫紋路,正是井麵油花的鱗片形狀。

“都後退!”李叔突然抽出腰間銅鈴,清脆鈴聲裡混著一絲沙啞的低笑。

穿黑袍的男人不知何時蹲在井沿,他蒼白的皮膚下爬滿細小的骷髏頭虛影,每個頭骨都在無聲嘶吼:“七日前種下屍蛹,三日前井水生毒,現在……該收網了。”

蕭硯的匕首突然發燙。他驚恐地看見刀刃在融化,黑色液體順著掌心往上攀爬,而黑袍人看向他的眼神裡帶著詭異的熟稔:“二十年前血月之夜,你被抱上祭壇時,可曾哭過?”

“叮——”

銀鈴聲刺破凝滯的空氣。

穿白裙的少女踏碎瓦礫而來,腳踝銀鈴與頸間青銅鏡相撞,右眼下朱砂痣在陰影裡格外醒目。

蕭硯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這張臉,分明在他昨夜的夢裡出現過,那時她正割開手腕,血滴在刻滿符文的祭壇上。

“林家的餘孽。”黑袍人皮膚突然炸裂,骨刺如紅色蜈蚣般鑽出,“當年沒燒死你,倒是讓你長成了麻煩。”

少女甩出銀鏈,青銅鏡爆發出刺目白光:“當年你用屍蛹汙染井水,現在該拿你的骨血來祭!”強光所及之處,黑袍人皮下的骷髏頭紛紛崩解,他發出尖銳嘯叫,身形卻突然膨脹,化作半人半蛹的怪物,朝著少女撲去。

蕭硯握碎了融化的匕首。掌心的水晶碎片突然發燙,記憶如潮水湧來——祭壇中央懸浮的正是這半塊水晶,而祭司袍角的豎瞳紋樣,和李叔常穿的灰布衫暗紋一模一樣。“李叔!”他轉身欲喊,卻見老人正盯著怪物,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發抖。

“小心!”少女的銀鏈掃過蕭硯發梢,將他拽向一旁。

怪物的骨刺擦著他肩膀劃過,在青磚上留下深可見骨的裂痕。

這時他才看清,少女頸間的青銅鏡缺了一角,缺口處凝著乾涸的血痂,竟與他手中的水晶碎片嚴絲合縫。

“用你的水晶!”少女甩出血珠滴在鏡麵上,“當年我爹用半鏡封了祭壇,你娘藏起水晶碎片,現在隻有兩者合一才能破陣!”

蕭硯咬牙將水晶按在鏡缺處,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銀光。

井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黑水劇烈沸騰,無數屍蛹從井壁脫落,化作黑霧升空。

怪物發出不甘的嘶吼,身體迅速萎縮,最終隻剩具乾枯的骨架倒在塵埃裡。

“結束了?”李叔聲音沙啞。他彎腰撿起怪物遺留的黑袍,衣擺處繡著的豎瞳紋樣,正是蕭硯記憶裡祭壇中央的圖騰。

少女擦去唇角血跡,目光落在蕭硯掌心:“井裡的屍蛹隻是引子,真正的祭壇在井底。二十年前你爹娘參與過祭典,他們以為能鎮住邪祟,卻不想被人利用,種下了屍毒的種子。”

她指尖劃過青銅鏡,鏡麵上浮現出破碎的星軌,“現在靈鏡合一,暫時封住了豎瞳,但血月升起時……”

“咚——”

更夫的梆子聲突然在鎮中炸響。這不該是子時該有的聲響。

蕭硯望向街角,隻見打更的陳老頭正機械地敲著梆子,眼球泛著灰白,皮膚下鼓起的包塊順著脖頸爬向嘴角——他分明已經死了,喉嚨裡卻發出老婦般的尖笑:“血月……要來了……”

李叔突然抓住蕭硯手腕,渾濁的眼睛裡滿是痛楚:“當年你才三歲,你爹抱著你走上祭壇時,我就該阻止他……”話未說完,陳老頭突然暴起,手指化作骨刀刺來。

少女銀鏈橫掃,卻在觸碰到他身體時發出刺耳的尖鳴——這具屍體,竟比鋼鐵還堅硬。

“它們來了!”街角傳來驚恐的尖叫。鎮民們搖晃著從屋中走出,眼中泛著幽藍磷火,皮膚下的鼓包已化作成型的骷髏頭,隔著皮肉啃咬血管。

蕭硯看見賣豆腐的張寡婦倒掛在房梁上,四肢扭曲如蛛腿,嘴裡湧出黑色線蟲,正對著他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去井台!”少女拽著蕭硯狂奔,“靈鏡的力量能暫時壓製屍蛹,但必須在血月完全升起前毀掉祭壇核心!”

青石板路上,屍化的鎮民越聚越多,骨骼錯位的哢哢聲此起彼伏。

蕭硯握著合一的靈鏡,每跑一步,掌心就傳來被灼燒般的刺痛。

當他躍上井台時,井水已完全沸騰,黑色水麵倒映著空中的血月,祭壇虛影在水中浮現,中央懸浮的豎瞳正緩緩睜開。

“把靈鏡扔進去!”少女將銀鏈纏在蕭硯腰間,“我爹說過,靈鏡本是鎮靈之物,隻有用當年的祭品血脈才能激活!”

“祭品……”蕭硯突然想起記憶裡祭司的話,望向正在揮舞桃木劍砍向屍群的李叔,劍刃每劈中一具屍體,就會冒出青煙——那是二十年光陰也未洗淨的愧疚。

“啊!”蕭硯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靈鏡上。

星軌突然活了過來,化作銀龍衝入井底。

豎瞳發出無聲的嘶吼,井壁上的符文逐一崩解,屍蛹的尖嘯震耳欲聾。

當最後一道銀光沒入水麵時,所有屍化的鎮民突然僵住,眼中磷火熄滅,如斷線木偶般倒地。

李叔跪倒在蕭硯麵前,手中攥著半塊殘破的灰布——正是當年祭司袍的碎片:“硯哥兒,你娘臨死前讓我帶你離開,可我……”

少女撿起地上的青銅鏡,鏡麵上的星軌已殘缺不全:“二十年前血月,我爹用鏡碎封井,你娘用命護著水晶,才沒讓祭壇完全啟動。”

她突然望向鎮口,三輛青布篷車正碾過屍骸駛來,車簾掀開,露出僧人頸間泛著黑光的佛珠。

蕭硯握緊靈鏡,碎片棱角刺痛掌心。

他終於明白,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不是保命符,而是二十年前的因果。

井水裡的豎瞳雖閉,但血月還懸在天上,老和尚手中的經卷,李叔藏起的祭袍碎片,還有少女眼中未說儘的過往,都在提醒他——這場與屍蛹、與祭壇、與二十年血月之約的爭鬥,才剛剛拉開序幕。

可在這兒,蕭硯腦海中突然記起一件事兒。

幾日教導他的老者卻在昨日開始就不見了蹤影,是離開了?還是或說有其他的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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