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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們都在用力的活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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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馮延喊來縣丞,和淩晨一起連夜商議此事時,他才知道這座橋確確實實乾係重大。

由於連年戰亂,大周境內許多地區都要快速機動,例如江淮軍有時要調往北境,南方吃緊的話,京師禁軍也要南下。而臨潁縣的這座新橋就承擔著主路之一的重要作用,一旦建成,比原來要快上足足五個時辰。

除此之外,驛馬、郵差、貢車都要從這裡經過。可就是這麼重要的一項工程,這些官員都敢層層貪汙,到馮延手中隻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大周吏治腐敗,竟然到了這步田地!

為了儘量減少開支,淩晨選擇在裡陽村外的一處灘塗地開建,這樣就不用拿銀子征百姓的耕地了。

其次,將以官府的名義和本縣的大戶們商議,透露出未來的趨向好處,勸他們自願投入銀子,沿著橋梁兩岸修建房舍。包括客棧、茶肆、酒館、青樓、賭坊,用來留住過往客商。

白燭油燈前,臨潁縣丞張承皺眉看著淩晨說道:“我們雖處河運道旁,可南有汝南、北有潁川,俱是富足繁華之處,這些客商羈旅從不肯做停留,所以一直未能從中獲益……”

淩晨指著圖紙對他和馮延說道:“咱們這座橋,兩邊是不能移動的石建,隻有中間由船隻鎖住,以浮橋向連。可借由兩處無法同時行走的緣頭,白天隻許行人過橋,過往船隻必須停靠岸邊,等到夜深人靜才能通過。如此一來,水路客商就必須在白天停留,陸路行人也必須在夜裡停留,還愁沒有人嗎?”

張承聞言一愣,看向淩晨的眼光都起了變化:這樣的話,雙親怎麼辦?

馮延有些躊躇:“可……萬一有人有急事、或者是朝廷有要緊事……”

“朝廷的事自然要特殊處置,可其他人嘛……上麵給的銀錢如此之少,還不能讓大人酌情定製?我們既沒有貪墨、又沒有強製索要過路費,實在等不起那就去彆處過唄~誰攔著他們了?”

燭光搖曳,馮延和張承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火熱。

如此一來,不僅把橋修成了,還能變著法的弄來豐厚進項,弄得好了,也不失為一件利縣利民的政績!

馮延雙目迸發出兩道精光,如果有人不滿、或者知府大人那邊質疑的話……

那就撂挑子!特麼你行你來!

“縣丞張承,總督建橋具體事務。稅課元思源采買墩石木料。戶官王闡征調徭役。捕快劉文越統領衙役、皂吏維穩,另聘望雲鎮鄉民淩晨為指導,以為旁監。”

告示一出,整個臨潁縣都沸騰了!

正所謂流水的營盤鐵打的兵,馮延是外地人,被朝廷下放到臨潁縣做知縣。可其他人上到縣丞和縣尉、下到普通的皂吏更夫,都是本地人,消息就如同風一般吹進了臨潁縣各大地主老財的耳朵裡。

所有人都瘋了似的擠往裡陽村,五倍價格買地、上田換荒地的事層出不窮。裡陽村的村民們人都傻了,有些人立刻就將手中的土地變現,還有些聰明的無論如何都不肯交出賴以生存的土地,還在觀望。

所有人都在鬨哄哄的往橋梁建址處擠,隻有一個人例外。

裡陽村的大地主、裡正——梁寬。

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隔壁運昌縣知縣的妻弟。

梁少爺爹死的早,姐嫁的好,年紀輕輕沒吃過什麼苦,從生下來就在享福。所以養成了紈絝性子,平日裡沒少霍霍裡陽村和臨潁縣的百姓。

這次他早早的就從姐夫那裡知道了朝廷要在他的地盤上修橋的事,本來他對這事並不怎麼感冒。可當他看到全縣鄉紳都跑到自己家來賣地,甚至不惜賠本也要梭哈時,就覺著事情不簡單了。

幾頓酒喝下來,他對縣衙的政策也了解到了分。

可他的反應實在異於常人,並沒有想著趕緊跟上時代的浪潮飛上雲端,而是做了一個淩晨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決定——

阻撓修建。

裡陽村的灘塗地上,太陽穴上插著一朵大紅花的梁寬正帶著一群手持扁擔、鋤頭、耙子的裡陽村民,和張承、淩晨、劉文越率領的保安團、施工隊對峙。

“我找風水先生看過了,這片泥地是我們裡陽村的文脈!往後我們村的人家裡會出很多文曲星,你們在這裡修橋,就是在斷我們子孫後代的狀元路,我們絕不答應!要修,去我們村子的水田裡修!”

梁寬義正言辭的說完後,他身後的幾十個村民們都義憤填膺的也跟著喊了起來。這怎麼行呢?要是真讓他們把村子裡的文脈挖了,萬一自己的孩子考不上狀元,做不了大官,那不得虧死。

永遠不要低估大周傻逼的數量,很多人隻是生活能夠自理,並不代表智力正常。當然,也不乏有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居心叵測之輩。

淩晨攔住欲要嗬斥他們的張承,對著這幫村民們喊道:“鄉親們~這座橋是朝廷下令修建的,你們在這裡阻撓,是犯王法的,會被抓進大牢!至於說文脈,更是無從談起,咱們縣上次出大官,那都是先唐時候的事了,文脈在哪呢?”

此言一出,那些被鼓動的村民紛紛互相交頭接耳起來。

“鄉親們,我來告訴你們是怎麼回事,就是他——”淩晨指著梁寬說道:

“他不顧你們的死活,哄騙著你們和官府作對,想讓我們把橋修到他家地裡去,這樣他就能賺官府的銀子。可官府裡的錢本來就緊俏,實在拿不出錢來征地。就算真的修到村子裡去,你們又能拿到多少呢?”

村民們表情都怔住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這……”

“對啊,平日裡我們就沒少被他欺負,這麼好的事他會想著我們?”

“被這廝給哄了!”

“噓!小聲些……”

梁寬咬牙切齒的盯著淩晨,剛想要再次開口鼓動村民,淩晨卻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

“我也不跟鄉親們隱瞞了,這座橋是咱們縣的大工程,是造福後代的傳世之功。往後這裡的地價隻會越漲越高!你們與其在這裡對抗官府,不如趕緊回去籌措銀兩,把自家院子、田地擴建翻修,往後各地客商來了,也能掙些銀錢補貼家用,等日子寬裕了,送後輩自侄去私塾讀書,那才真能出文曲星呢!”

村民們聽後更是議論紛紛,躊躇不定,站在淩晨身邊的劉文越一個健步上前,果斷抽出腰間的刀,刀身在太陽底下閃著明晃晃的寒光——“違抗官命者,以造反論處!”

裡陽村的普通村民們見捕快都拔刀了,頓時就沒了底氣。再加上淩晨先前的一番動之以理,紛紛騷動起來。當下就有精明人退至眾人身後,趁人不注意一溜煙的跑了。

日子會不會變好咱不知道,但再待下去,估計真要在大牢裡和老鼠談心了!

見有人帶頭跑了,其他老實巴交的平民們也都不管了,紛紛扭頭就撤。沒一會就跑的隻剩下四五個人,這些人圍著梁寬,明顯也是心中萌生退意。

梁寬恨恨的看了一眼淩晨和劉文越後,甩著袖子冷哼一聲,隻得不甘離去。

張承撫著胡須走上前來,站在淩晨身邊望著遠去的梁寬等人,喃喃說道:“此僚實在可恨!可惜他姐夫是隔壁知縣,不好真動他……”

淩晨搖著頭感慨道:“人果然掙不到自己認知以外的錢。雖然沒有直接在他家地裡動工,可距離這麼近,他又是裡陽村擁地最多的,就是坐在家裡一動不動,往後也有大把銀子砸到頭上。說到底,還是鼠目寸光,貪心不足想要以蛇吞象……”

“本官擔心他不會就此罷休。”

“張大人放心,他要是就此打住,咱們也就權當沒有這回事。可要是鐵了心和馮大人的前程過不去、和全縣士紳的銀子過不去,不用我們做什麼,自然有人收拾他。”

張承望著梁寬遠去的背影,目光微縮,他們張家,也在這項工程中投了銀子。

橋梁如期開工,本地士紳或多或少都在兩岸附近買了地,大部分都是他們用高到離譜的價格和裡陽村的自耕農交易所得,還有不少是開墾了荒地,但這種要給縣衙交銀子。

村裡那些沒有地的佃戶也沒落下,淩晨允許他們來工地乾活,並且發放工錢,生活也隨之有所改善。

縣衙有專業的造橋匠人,這群人按照淩晨的要求在河岸兩邊同時開造,兩條石橋從兩邊向著中間修去,各修二十多米後就停住了。

中間空著的十幾米則是專門找來十條大船,五條現用,另外五條備用。木工船夫們在船頂鋪設厚實木板,船隻之間用鐵鏈相連,橫在兩段石橋之間,串聯成了一座完整的橋梁。張承派人試了一下,寬度足以同時走三輛牛車,承重也達到了要求。並且隨時能和石橋斷開,放開水道讓過往的船隻通過。

就在他們風風火火修建橋梁之際,兩岸的木樓瓦肆、磚石街道也在同期進行,沿著岸邊拔地而起。這些都是本地財主們自己修建的,那叫一個爭奇鬥豔、花錢如流水。縣衙都沒他們有錢,這幫人幾乎是把老底都拿出來了。

就在這皆大歡喜、熱火朝天的時候,我們的老朋友梁寬,再一次向眾人展示了生物的多樣性。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上次聚眾鬨事被淩晨他們趕回去後,這小子肚子裡的壞水沒處倒,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派手下家丁、狗腿子們攔在了村子裡的土路旁,說是拉石料和木頭的車壓壞了村子裡的路,影響他們日常出行,所以要收取折舊費。

但這一次他很不幸,遇到了陳嘯。

淩晨是個典型的實在人,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自從上次和陳嘯不打不相識後,對方就多次登門拜訪,手裡還從不空著,什麼野獸、珍禽、巧物、奇玩換著花樣的送。沒有彆的目的,純粹就是佩服淩晨差點團滅他們的能力。

所以這次臨潁縣大開發的時候,淩晨就起了私心,把運輸的活交給了他,也算是報答他當初替自己震懾解二的人情。

當負責趕車的手下們跑去告訴陳嘯,有人盤腿坐在路當中,不讓他們拉料的牛車通過時,陳嘯一巴掌就扇在了手下的腦袋上——

“直娘賊!誤了淩兄弟的大事,你擔當的起?去!放開了膽子過!過去了,出了任何事老子兜著。過不去,你自己去跟淩兄弟交代!”

手下們聞言都是臉色一變,不禁感覺腦袋有點涼颼颼的,還有些隱隱作痛……

裡陽村的土路旁,梁寬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管家在一旁給他扇著扇子。這位爺也是個人才,竟然專門搭了個棚子坐在這裡給官府找不痛快,實在搞不懂他是咋想的。

土路上,幾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席地而坐,光著膀子圍在一起玩骰子,周圍還放著一些銅錢,正賭的不亦樂乎。

突然,道路儘頭出現了許多牛車,車上拉著石料、木頭、糯米袋子、蒿草等各種建築材料,正朝著這裡趕來。

梁寬斜眼瞥了一下,冷哼一聲,繼續閉上眼睛躺著了。

這座橋本應該修在他家地裡,這樣一來他就能從官府拿到不少補償,而且還能在橋頭修上許多房屋瓦舍,日後隻要坐著數銀子就行了。

可那該死的馮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修在了村子外的荒地上,讓自己白白損失了好多雪花銀!既然不讓我好過,那就都彆過了!

還想順順利利的修完?

做夢去吧!

“啊——!”

“我的腿啊!!”

“娘啊!!”

直到幾道淒厲的慘叫傳入耳中,打亂了梁寬的思緒後,他才睜開眼睛。在明媚的陽光下感覺有些眩目,重新閉上眨了兩下後,朝著路麵上看去——

塵土飛揚!

那些運料的牛車一輛接一輛的飛馳而過,架車的漢子揮舞著手中的鞭子,抽的啪啪作響,根本不管路上有什麼東西!而他的家丁們則都摔倒滾在路邊,抱著腿撕心裂肺的哭喊、滿手是血的捂著頭粗喘、舉著有些變形的胳膊朝著他絕望慘叫……

數刻鐘後,氣勢洶洶的梁寬讓人抬著這些體無完膚、慘叫連連的家丁們來到橋頭上,當著上百人的麵要求張承主持公道。可當那些十分麵生的外地漢子手足無措的開口後,差點又把他氣到吐血——

“我沒看清楚,還以為是土包呢……”

“誰能想到會有人大熱天坐在路當中啊……”

“我就是個乾苦力的,不懂這些,那你跟東家說吧……”

“外地人就活該被欺負嗎……”

“我們都在用力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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