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小朋友的嘴巴周圍還沾著紫紅的汁液。
她一臉真誠地舉著小碗,“爸爸,喝。”
安嫿接過來看了眼,一碗被嚼爛的、黏黏糊糊的、還帶著明顯唾液的葡萄汁。
安嫿:“寶寶,媽媽問你啊,這是不是你用嘴巴嚼過後又吐在碗裡的?”
圓圓舔著嘴角,一本正經地點頭,“嗯。”
安嫿一陣無語。
她把女兒抱起來,放在床邊坐著,認真地對她道:“圓圓,媽媽教你哈,你吃到嘴巴裡的東西,是不能吐出來給彆人吃的,因為這樣不衛生。”
圓圓望著媽媽,“我沒吃,我做的。”
安嫿糾正她,“用手才叫‘做’,進了你的嘴巴就是吃過了,不能再給彆人吃,記住了嗎?”說到最後,安嫿的語氣已經變得嚴厲。
圓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媽媽凶”
肖政嘴上說閨女怎麼怎麼不如他的心願,實際上還是最稀罕閨女,聽到圓圓哭,立馬就想坐起來哄一哄,“你好好說,彆凶她。”
安嫿將他按了回去,抱著女兒出去了。
“站好了,不許哭。”
安嫿的聲音引來了邱淑慎和冬冬
“喲喲喲,怎麼了?孩子怎麼哭了?”邱淑慎說著,就想去抱圓圓。
“媽您彆管她,讓她自己哭會!”安嫿板著的臉,讓圓圓有些發怯,停止了哭聲。
邱淑慎嗔了安嫿一眼,“你是不是打孩子了?這麼小的孩子哪能打,她犯了什麼錯你好好說就是了。”完了又去哄外孫女。
冬冬也從兜裡掏出手帕,關心地給妹妹擦臉上的淚痕。
圓圓見姥姥和哥哥都站她這邊,底氣一下就足了起來,立馬重新開哭,甚至比剛才還要大聲。
安嫿無奈道:“媽,我沒打她,是我在教她做事情呢。”
然後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邱淑慎聽了也是哭笑不得,不過不覺得孫女做錯了,“她也是出於孝心,想照顧爸爸呢。”
安嫿道:“我知道,所以也不是批評她這個事情本身不該做,而是在教她不該把吃進嘴裡的東西再吐出來給彆人吃,但是你看她,我不過是語氣嚴肅了一點,她就開始哭就是因為平時大家都太順著她了,導致她不能承受一丁點的批評。”
安嫿蹲下身跟女兒視線齊平,問:“媽媽剛才打你了嗎?”
圓圓搖搖頭。
“罵你了嗎?”
圓圓又搖搖頭。
“那你哭什麼?”
圓圓委屈道:“媽媽凶”
“媽媽凶一點,是希望你記住媽媽說的話”看著女兒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安嫿也不忍說下去了,緩了語氣道:“不過媽媽也反思一下,以後儘量做一個溫柔的媽媽,好不好?”
圓圓把頭撇過去。
聽不懂,也不想聽,她隻知道她不想理媽媽了。
圓圓小朋友說到做到,真的整整十分鐘沒有理媽媽。
不過十分鐘後,滿屋子就又開始飄蕩著“媽媽媽媽”的喊聲了。
安嫿被嫩嫩的小嗓音喊得心都快化了,喜笑顏開地答應著。
“走,跟媽媽出去買東西。”
“好!”圓圓響亮地喊了一聲,興奮地跺著小腳。
“叫上姐姐。”
團團一點沒有兩歲孩子的活潑好動,成天就是悶在屋裡玩一些安靜的遊戲,安嫿都擔心她因此身子骨長得不結實,所以每天都會帶孩子出去進行一下戶外活動。
團團很隨性,媽媽叫,就出去。
安嫿手拿網兜,冬冬一手牽一個妹妹,一家四口往服務社去。
冬冬問:“媽媽我們買什麼?”
安嫿答:“買點豬腰子,給你爸補補腰子。”
老話說,以形補形嘛。
雲縣兩個屠宰場,一個殺牛,一個殺豬,專供給食品廠做罐頭,做罐頭又用不著下水內臟,所以整個雲縣的下水內臟供應很豐富,基本上上午出去,都能買到。
安嫿買了兩個豬腰子,一根牛蹄,家屬院門口有提著籃子賣野菜的,她看那野芹菜很新鮮,這個菜也不常見,又買了些。
回去的路上,有人跟安嫿打招呼,“師長嫂子這是買菜去了?買的啥呀。”
圓圓很積極,響亮地答道:“買的豬腰子,給爸爸補腰子。”
問話的人一愣。
安嫿知道話引起歧義了,連忙道:“這不是孩子他爸把腰扭了嘛,今兒都沒去上班,我尋思著以形補形”
那人表示安嫿說得有道理,“是得以形補形,沒錯”
可是看那人離開時微微抽搐的肩膀,安嫿就知道歧義並沒有澄清。
算了,有些事情是澄清不了的。她在家屬院生活四年了,還有人說她被肖政打呢。
誰知,剛想到家暴,就看到肖小翠臉上頂著一片淤青,哭哭啼啼朝她走來了,“嬸兒,高哲、高哲他打我”
肖小翠的淤青是在眼睛周圍,一大片,把安嫿都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高哲他怎麼敢打你的?”
先不說肖小翠跟肖政的關係親不親近,單就是有這層關係,肖政就能鎮住高哲了。而且以安嫿的觀察,高哲看著傻乎乎的,輕輕鬆鬆被肖小翠手拿把掐,咋就突然動手了呢?
“就因為因為我多花了點錢他小氣”肖小翠哭得一抽一抽的,話都說不利索。
安嫿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提著的東西,便道:“彆在外麵杵著了,回家再說。”
“哦”肖小翠點點頭,還幫安嫿提東西。
回到家,安嫿讓彩燕煮個雞蛋給肖小翠熱敷,自己去臥室跟肖政說這事了。
“高哲家暴了。”
“家暴?啥叫家暴?”
安嫿頓了一下,這時候好像沒有家暴這詞。
她道:“就是家庭暴力,打人。”
肖政不太在意,“一大老爺們,被媳婦揍兩拳咋的了。”
安嫿:“是小翠被揍。”
肖政頓時無法淡定了,“她咋能被揍呢?姓高的憑啥?把那小子給我叫過來!”
雖然肖政不待見大哥,對肖小翠也沒啥感情,但肖小翠畢竟跟他一個姓啊,肖政還是不樂意見到她受欺負的。
安嫿就知道肖政會這麼想,所以才來問他怎麼處理。
肖政想起身。
安嫿連忙製止住,“你彆動,你想怎麼辦吩咐一聲就行了,我去辦。”
肖政:“先把高哲叫過來!”
安嫿走出屋門,發現肖小翠已經在那裡哭訴自己受到的天大委屈了。
邱淑慎和王彩燕都聽得對她麵露同情。
再咋的,也不能打媳婦啊。
像什麼話!
安嫿剛想叫冬冬跑腿去把高哲叫來,外麵就響起了高哲怯怯的聲音。
邱淑慎和王彩燕不約而同看向外麵,臉上滿是忿忿不平。
高哲走了進來。
慢慢地,他腫得像個豬頭的臉浮現在大家的麵前。
邱淑慎看看肖小翠,再看看高哲。
跟高哲的鼻青臉腫比起來,肖小翠臉上的淤青,顯得那麼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