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聽到安伯槐和肖政的聊天內容,也想加入發表下自己的意見。
安嫿索性直接轉移話題,“爸,你如今在學校還帶課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我早不帶課啦,現在就是在研究院做做文史研究的工作,也不用坐班,大部分時間是在家裡的。”
邱淑慎道:“你爸爸老想往外跑,他的好些老朋友在首都,在海市,都寫信來讓他去玩。可是兩個月前,他在首都的一個老友自殺了哦喲,按理說過年不該講這個的。”
安嫿追問:“為什麼自殺?到底怎麼回事?”
邱淑慎看向安伯槐。
安伯槐歎了口氣道:“他們學校不是在搞什麼‘四清’嘛他受不了,就自殺了。”
四清,清政治、清經濟,清組織,清思想。
是大運動前的小運動,隻在少數的城市和農村地區進行,範圍比較小。
安嫿心裡有些驚,沒想到這個時候安伯槐身邊的人就有遭殃的了。
安澤也緊張起來,“爸,你們學校不會搞這個運動吧。”
安伯槐搖頭,“我們省目前沒有這個苗頭,放心吧。”
“不能放心!”安嫿神情認真,“爸,我有話就直說了,從剛剛您和肖政的談話來看,我認為您的思想是很危險的,必須要緊閉嘴巴,不亂發言。”
畢竟是父親,安伯槐再開明,被女兒這樣管教也有些不樂意了,“你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彆管我。”
安澤打圓場,“爸,妹妹也是為了您著想。”
安伯槐臉色鬆了鬆,“我知道她為我好,可她也未免太杯弓蛇影了。我是有貢獻的,五一年捐過飛機,五三年捐了一批珍貴文物,還上過報紙受過表揚呢。不可能對我怎麼樣的!”
安嫿不以為意,這些功勞,在失去理智的社會中,將毫無作用。
她心頭忽然閃過一個辦法。
她遠在雲縣,也不能時時刻刻看著安伯槐,與其提心吊膽,不如提前讓安伯槐離開省城,搬到她眼皮子底下去住?遠離省城,遠離熟人圈,還能避免被人暗地裡使絆子!
時代的浪潮躲不過,但能躲到浪潮的邊緣啊。
而且雲縣還有肖政在,哪怕真亂起來,他至少也能及時發揮能量,不像省城萬一出點什麼事,等傳到雲縣,可能都來不及想轍了。
安嫿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隻是,怎麼說服安伯槐是個問題。
“爸,那我們不說這個了。”安嫿剝了個橘子,喂到安伯槐的嘴裡,撒嬌道:“是女兒不懂事,我的爸爸聰明又機靈,哪用得著一個小丫頭教他怎麼做事啊。”
安伯槐扛不住女兒撒嬌,眼睛一下就彎起來,隻不過表情還是傲嬌的,“哼~”
邱淑慎和安澤習以為常,肖政則有些酸溜溜。
原來說甜言蜜語是她的看家本領啊,還以為隻用來拿捏他呢。
而且,她還沒喂他吃過橘子。
安嫿又說了一通好聽的,最後歎道:“唉,過完年我們就得走了,真舍不得離開爸爸媽媽。”
邱淑慎立馬道:“那你就多住幾天,女婿要是工作忙就讓他先回去。”
肖政:“”不想,一點都不想一個人回,必須帶著媳婦孩子一塊!
好在安嫿搖了搖頭,“我也得上班啊。”抱著安伯槐的胳膊搖啊搖,“好舍不得爸爸”
安伯槐的半顆心都快化了,溫聲道:“沒關係,等開了春,爸爸去雲縣看你。”
安嫿眼睛亮晶晶道:“不如這樣吧爸爸,你跟媽媽去雲縣多住一段時間唄,我給你們租一個小院。”
安伯槐和邱淑慎對視一眼,還要租房子?這是要讓他們住多久呀?
安嫿繼續道:“雲縣是個上千年的古城,好多民居都有兩三百年的曆史呢,還有唐代的塔,遼代的碑,城裡的青石板路說不定都有無數古人的足跡這樣的地方爸爸不喜歡嗎?”
安伯槐曾去過雲縣,不過是匆匆路過,當時的確產生過以後還要再來的想法。
他意動,“不過租房子就不必了,太周折,難不成女婿不歡迎我到家裡住幾天?”
肖政連忙表態:“歡迎,絕對歡迎!”
可安嫿想的不是住幾天,而是要住很多年如此一來就還是租房好,免得外人說閒話,安父安母也更自在。
不過今天說服到這個地步已經不錯了,剩下的慢慢圖之吧。
還有家裡的古董,也要想法子裝進她的空間啊這個借口更難找
零點的鐘聲響起,1965年正式來臨。
安嫿穿越後就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早就困得不行,零點一過,就迫不及待回去睡覺了。
肖政抱著已經睡著的冬冬跟在她後麵。
邱淑慎拿著個三個紅包過來,分彆給了安嫿、肖政,還塞了個在冬冬的枕頭底下。
肖政驚呆了,“這,還給我壓歲錢?”
邱淑慎笑道:“在我們眼裡,你和嫿嫿都是孩子呀,自然要給壓歲錢,希望邪祟遠離你們,讓你們平平安安度過接下來的一年。”
肖政愣了很久,直到安嫿拉了拉他的袖子才回過神來。
“得個壓歲錢就樂傻了?”安嫿調侃他。
肖政緩緩搖頭,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活了三十年,這是頭一回有人給他發壓歲錢。
肖政抱著安嫿躺下,忽然道:“你真好,你家也好。”
安嫿眼睛都睜不開了,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就進入了夢鄉。
肖政輕笑一聲,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他們是被一陣叫嚷聲吵醒的。
“我們吳家到底哪裡得罪你了?現如今你連過年都不陪我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