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也被兒子訓了一頓。
王和平最後道:“我把車票改成明天的,你明天就回去吧。”
之前,王老太太又哭又哀求,說自己一大把年紀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想儘量多陪王和平幾天,王和平一心軟,就買的是半個月後的票。
誰知道就這短短時間裡,王老太太又給他惹事了。
這回,無論王老太太怎麼哭鬨,王和平都不鬆口,堅持明天就把人送走。
王老太太知道沒戲了,擦乾眼淚起來,開始踅摸家裡的好玩意,通通帶回老家去!
拿吃的穿的,廖三妹沒什麼話說,但是當王老太太把手伸向家裡的存折時,她坐不住了。
“娘,我們這一大家子人要吃飯呢,你把錢都拿走了,我們怎麼活?”
王老太太跳起來就朝著廖三妹扇了一巴掌,廖三妹躲了下,沒完全躲開,臉上被老太太的指甲劃了一道血痕。
春芽正在掃院子,見狀扔了掃把就衝出去,跟發怒的小牛犢子一樣,一頭撞到了王老太太的肚子上。
王老太太長得瘦小,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春芽頂飛了出去。
王和平大驚,連忙把他娘扶起來,罵了春芽一頓。
王老太太哭天喊地讓王和平去打春芽,廖三妹見不對,立馬抱著女兒躲到屋裡去了。
王和平也沒追過去,而是對王老太太道:“娘,春芽才四歲,不懂事,你彆跟她計較。”
王老太太一口氣還沒發泄出來,就又聽王和平道:“存折我也不能給你,那是我全部的家當啊。”
王老太太氣得在大兒子身上捶了兩下。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自己過上好日子就不管我和你弟弟啦?你弟弟他在鄉下種地掙工分,一年也掙不到你一個月的工資!他還有幾個兒子要結婚娶媳婦,你不幫他誰幫他?”
王和平無奈道:“我沒說不幫,但也不能用全部的家當去幫吧?”
王老太太:“那咋了?你以後又不是不開工資,一個月二百多塊錢給誰花?難不成都給你家幾個丫頭片子花?”
王和平不吭聲,默認了。
王老太太想讓他過繼侄子,他從始至終就是拒絕的態度。他雖然也很可惜沒有兒子,但絕不會把侄子當成兒子。
他很清楚,不是自己的種,是養不熟的。
閨女再如何,也是親生的。
所以,幫扶兄弟和侄子可以,掏心掏肺不可能。
這些年王老太太往老家倒騰的東西多,卻也沒動到他的根本。
王老太太隻覺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母子倆僵了一會,最後還是王老太太妥協了。
“好好好,你個不孝的東西,我是管不了你了。存折我不要,把家裡的現錢給我,還有,以後每個月寄一百塊回來!”
王和平道:“先前寄的是五十,以後還是五十,等侄子們都成家後,我就隻管你的養老費。”
說完也不管王老太太的反應,找出了家裡的八十塊現錢給她。
“明天我送你上火車,也會拍電報讓老二駕牛車去火車站接你。”
王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聲,睡覺去了。
她是不打算就這麼罷休的。
先回去,等過段時間又再來就是了,說想兒子了來住段時間,就不信王和平還真拿大棒子趕她出去。
王老太太打算得很好,隻是沒料到天有不測風雲。
王老二的牛車壞在半道上了,王老太太在火車站等到天黑也不見人,就想著先出去找地方住下。
她一個獨身老太太,帶著大包小包,早就被人盯上了。剛出火車站,一夥二流子就衝上來開始搶東西。
王老太太衣服裡縫的有錢,有王和平給的八十,還有她自己攢了多年的私房錢五百。
東西搶就搶了,錢可萬萬不能被搶去!所以王老太太扔了東西,撒丫子就跑。
誰知,天黑,她一個沒看清路,就摔到了路旁的水溝裡。
按理說,水溝能有多高呢,就算摔裡麵了也造不成太大傷害。可是,王老太太偏偏就這麼寸,水溝裡不知道是誰扔了塊大石頭,王老太太的腰椎剛好砸在石頭上,傷著神經,癱了。
王老太太癱了的消息,是三天後發電報傳到部隊的。
廖三妹:“老太太躺在床上不能動了,本來想讓我帶著孩子回去照顧的。”
周梅花忙道:“你可不能回去!回去就是地獄!老太太本來就愛折磨你,癱了肯定性格更加古怪。”
安嫿看著廖三妹,見她神情平和,應該是不會回去的。
果然,廖三妹搖頭道:“我還沒說話呢,孩子他爸就先說了,不讓我回去。他說如果我走了,他一個人,就不像個家的樣子了。”
廖三妹說話的神情帶著罕見的嬌羞,她發現自從婆婆走了,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果然,不好的根子都在婆婆身上。
聽說婆婆癱了,廖三妹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打心底裡升起一種歡喜的感覺。
婆婆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周梅花也道:“你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沒了你婆婆,王和平對你還是不錯的。”
廖三妹笑著歎道:“是啊,現在家裡的事他都不管,都我說了算,我想給孩子們買什麼就買什麼。”
聽著兩人的對話,安嫿心裡卻覺得,王和平不讓廖三妹回去伺候老娘,可能純粹是因為廖三妹走了沒人伺候他。
但她也沒把這話說出來,不然就成挑撥人家夫妻關係了。反正隻要有錢花,上頭沒人欺壓,能好好把孩子養大,對廖三妹來說就很好了。
周梅花轉而對安嫿道:“對了,我家小軍說,肖叔叔明天要帶他們去騎馬。”
安嫿笑道:“是啊,本來隻是說帶冬冬去,結果小軍聽冬冬講了後,也想去,就跑到肖政麵前請求肖叔叔帶他一塊。”
周梅花嘖嘖道:“你家肖政對孩子還挺不錯,我家這位,一休息就開始擺弄他那些破銅爛鐵,從來想不起要帶孩子出去玩玩兒。”
“我也要去。”安嫿邀請周梅花和廖三妹,“你們去嗎?”
兩人不約而同地擺手,“家裡一攤子事呢,哪有那閒心。”
“我明天得把家裡所有的被子拆了洗洗,孩子們的臟衣服也堆了一大山等著我洗呢石小軍那皮小子,一天換三回身上都是臟的!”
“我也要洗衣服,伺候菜園子,我還想去挖點蚯蚓回來喂雞。”
“等洗完衣服我們一起去挖”
周梅花和廖三妹商量著。
安嫿聽在耳裡,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家裡的活算下來是不少的,她除了做做飯,好像沒乾過什麼。
那麼大的房子,加上前院後院,她隻是偶爾打掃一下,卻能每天都是乾淨整潔的。
種的菜,一開始她還打理了一下,後來上班就沒怎麼管了,菜園子也是一片欣欣向榮。
換下來的臟衣服,床單被罩,都不知不覺就自己飛到院子裡的晾衣繩上了
家裡能正常運轉,她不做的活,肯定就是肖政在做。
安嫿不是不知道這點,隻是這會細細算起來,才發現肖政做得還真不少。誠然,這跟她上班是有關係的,這個年代的雙職工家庭裡,男人乾家務也很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