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微微一笑,整個人氣場一變,聲音說不出的柔軟,眼中露出追憶之色。
"急什麼,朕跟你們好歹兄弟一場,想著小時候,你們幾個總跟在朕身後玩,唉,那時候可真好啊。"
"四弟,還記得嗎?大行高祖皇帝一直不太喜歡你,每次責罰你,都是朕幫你擋著。"
三人都露出奇異之色,李承乾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是突然發善心要放過他們嗎?
李治搶先道:"太太子哥,你放心,隻要你放過我,我保證不跟你爭什麼,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其他二人,也都露出希冀之色看著他。
李承乾見狀,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將三人生的希望勾起來了。
"不瞞三位弟弟,咱們的父皇沒死,如今正率軍攻打長安。"
這三人其實心裡也懷疑,他們的父皇沒這麼容易死,此時聽到確定,神色各異。
特彆是李泰和李治,這二人並未謀反,如果李世民沒死,他們獲救的希望可就大了。
但李恪可就不同,他是板上釘釘的謀反,就算李世民攻進城他也活不了,神色十分陰沉。
李承乾看向李恪,語氣十分真誠。
"你和他們二人不同,某種意義上來說,你跟朕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你能幫朕一把,朕可以考慮饒你一命,讓你去一處封地。"
李恪性格有時是衝動一些,但畢竟不是三歲小孩,不可能被簡單一句話就誆騙。
但李承乾剛才露出的柔軟之色和追憶話語,讓他心底升起一股其還念及一點親情的錯覺。
話語不由鬆動了一些:"你想怎麼樣。"
李承乾眼中得逞之色一閃而逝,保持真誠。
"朕知道,你背後有很多人支持,朕要你書信一封,讓他們幫朕度過這個難關。"
聽他說出目的,李恪臉色陡然一變,英武的臉龐滿是猖狂之色,大笑道。
"哈哈李承乾你個王八蛋,原來你是這個目的!本王告訴你,你做夢!咱們要死,就一起死!"
說著他雙目滿是瘋狂之色。
李承乾見狀,不怒反樂了,側頭看李泰二人道:"嘿,他不傻哈。"
然後盯著李恪:"這話朕之前跟他們二人說過,如今不妨再跟你說一次,落在朕手裡,無論局勢最終如何,你都活不了!"
"但如果你乖乖聽話,朕或許會饒你一命,而且讓你去封地之事也會算數。"
說完直接轉身離開,同時對丁勇說到:"嘴重新給堵上,眼睛也蒙上,對了,不用每天給他們鬆繩索,綁殘拉倒,本來朕也沒打算讓他們活!"
話音一落,三人都露出驚恐之色,李泰和李治本還想說話,但嘴已經被丁勇堵上。
李承乾臉上也沒有失望之色,他本來也沒打算馬上能說服李恪,而是讓他感受死亡即將到來的威脅,同時在他心裡種下一顆能活下去的種子。
人在這種情況下,還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就是鐵打的也會軟下來。
那話怎麼說來著。"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過程。"
走出武庫,到顯德殿門口,隻見長孫無忌正低頭垂眸,在這站著,看這架勢明顯是在等他。
剛才在城頭沒搭理他,直接離開,就是為了敲打一下這位權臣,他也算懂事,知道跟過來。
李承乾一改剛才對他的態度,神色恢複恭敬。
"舅父,是在這等朕嗎?"
長孫無忌見狀不由有些詫異,他可是準備了一肚子話,真沒想到對方會擺出這般恭敬態度。
見他不說話,李承乾心中冷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雷霆雨露,君恩難測'不讓下屬猜出要做什麼,方為帝王禦下之道。
"舅父,怎麼不說話,傳旨各方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用不用朕做什麼?"
長孫無忌緩過神來,微微拱手,眼眸閃過一絲懼色,心中有些後悔孤注一擲支持李承乾,其從城頭到現在的表現,明顯是在敲打他。
而且手段還挺高明,避免跟自己正麵交鋒。
"都安排好了臣。"
"哦?舅父有話但說無妨。"
"臣因為忙於擬旨等事,沒有親自看管,兵勇又鎮不住這些人,所以才讓眾臣登上城樓的。"
李承乾微微蹙眉,看來自己這個舅父,比想象中聰明。
沒立即責問,還有一層意圖,就是等以後再犯錯,一起追究,來一波大的。
估計他也猜到,所以主動請罪了,而且這理由也讓自己無法發難。
畢竟明麵上的情況,是現在所有事情都要靠他,確實忙不過來,不過到底是什麼原因,自己還得探查一番。
想到此處,他頭一陣陣地疼,目前手中能用且還能信任的人,實在太少了。
"沒關係,這事也不能怪舅父,您繼續忙吧,朕也還有點事情要做。"
長孫無忌微微拱手:"那陛下慢行。"
轉身離開的李承乾,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算是自己登基以來跟長孫無忌第一次交鋒了。
出了東宮後,他徑直趕往平康坊,一方麵要去看看火藥製作情況如何,畢竟現在火藥是能否守住長安的最大依仗。
另外如果製作情況都上了軌道,自己要安排月月帶人在城中搜查,因為他總感覺城中還隱藏著幾股力量。
這些人弄不好會在關鍵時刻出現給自己致命一擊。
他不由揉了揉眉心,事先準備和情報實在太少了,畢竟自己就是來治腿的,誰成想局勢推著他一步一步,竟直接登基了。
人有的時候真的感歎一句'時也命也'。
因為長安城處於戰事,整個東市早沒了往日喧囂與繁華,一片蕭索。
平康坊門前更是雲集無數貨車,仔細嗅著,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硫磺味。
門口是由月月親信守衛,見李承乾來了。
全部拱手:"參見陛下。"
其中領頭之人繼續道:"陛下,在下這就去通知月統領。"
踏入平康坊,昔日雕梁畫棟裝潢雅致的廳堂如今覆著一層細灰,那些慣常巧笑倩兮的佳人們,此刻皆是粉黛不施,而且眉眼間全是疲憊之色。
望著這般景象,李承乾不禁搖頭輕笑:"將這風月場改作火藥作坊,古往今來,怕也唯有朕了。"話語間既帶著幾分自嘲,又隱含幾分得意。
眾人見他來了,當即就要放下手中工作,拱手拜見。
李承乾趕忙抬手一壓,朗聲道:"諸位不必多禮,繼續你們手中之事。"
話音一落,二樓一個房間中,月月款步而出。
青絲隨意挽作一個鬆散的發髻,幾縷碎發垂在耳畔,挽著袖子,露出半截沾著炭灰的小臂。
眉宇間已經徹底褪去了往日的如蘭般氣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穩乾練的神采。
聲音疑惑:"咦,陛下來了?"
李承乾不禁暗暗點頭,這個確實是個人才。
隱藏在青樓之中,就一副風塵女模樣,上陣殺敵,一副拚命三娘模樣,此時負責製作火藥又是一副乾練神采。
這可真是做什麼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