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方淑紅回來了。
祝成蹊一直擔心方淑紅改名字的時候突發奇想還是覺得“晨曦”好,所以第一時間跑了出去。
“我的名字改好了嗎?”
“好了,瞧給你急的,你自己看吧。”方淑紅把剛拿到手還新鮮熱乎的證件遞給她。
祝成蹊接過來,見上麵確實是她自己的名字,頓時鬆了口氣。
祝明萍正好也過來了,看了眼說:“沒想到李主任他們的動作還挺快,我原本以為至少得明天才能把名字改好呢。”
方淑紅就說:“也就是動動手和動動嘴的事兒,現在市裡為了知青下鄉鬨得亂哄哄的,她也不得閒,能安穩一個是一個。”
祝明萍點頭,見時間也不早了,就和孫正河走了。
家裡麵其他人今天也累的不輕,稍微洗漱後就歇息了。
祝成蹊倒頭就睡著了,祝明安在自己屋裡稍微整理了一番,確認了所有的家當。
方淑紅和祝有敬說了會兒家裡的情況,氣祝明東的不爭氣,擔心祝明南的婚姻,以及祝成蹊下鄉後的日子,好一會兒後才互相唉聲歎氣地閉上眼睛。
總之來說,隻有祝成蹊一個人睡的最安穩,醒來後家裡所有人都不在了,就連前兩天請假在家照顧她的方淑紅也不在。
隻留了一個紙條告訴她早飯在鍋裡溫著,讓她吃的時候熱一下。
另外就是她出門是為了找人換下鄉的東西,中午應該回不來,也讓家裡其他人中午彆回來吃飯了,讓祝成蹊自己在家做點吃或者出去吃。
紙條的下麵還壓著兩塊錢和兩張糧票。
這還是祝成蹊自打穿越後第一次一個人在家。
這些天因為病著,她一直都沒能好好洗漱過,隻能擦一擦,就更彆說洗頭了,現在天氣又熱,她早就受不了了。
既然家裡現在沒人,正好方便她好好收拾一番。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先吃飯。
等到她吃完早飯後,鍋裡麵的水也熱了。
祝成蹊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解開亂糟糟的麻花辮,梳順,開始洗頭。
說真的,這次穿越最讓她滿意的就是原主這一頭雖然有些乾枯但是卻又黑又厚且又長的秀發。
天知道他們打工人最苦逼的就是禿頭風險。
想當初她還沒工作前,頭發又黑又粗,一手都攥不住。但她那時候年輕不懂事,還為此煩躁過,每次理發都必然讓tony老師給打的薄薄的,甚至還巴不得頭發多掉點。
直到她成了苦逼的打工人,開始大把大把掉頭發,甚至有時候做夢都夢見自己禿了的時候,她才後悔自己年輕不懂事。
而現在的她又擁有滿頭的秀發,她說什麼都要好好養護著,再也不想感受一次禿頭的風險了。
就這樣又是洗又是護,還把自己原來的蒸發帽找出來蒸了半天,等全部收拾好後,都大中午了。
之前吃的那點東西也全都消化完了。
當下是農曆七月末,陽曆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而這會兒又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祝成蹊實在沒有大熱天做飯的興趣,就拆了幾個麵包,泡了杯麥片吃。
吃飽喝足後又有些犯困,她就又去睡了一覺。
醒來後,她先是清醒了會兒,然後就慢悠悠地把自己搬家時候打包的那些行李重新拆開,能在這個年代使用的和不能在這個年代出現的都分門彆類放好。
順便還擬了幾個單子。
一個是明麵上帶下鄉的,除了必備的日用品,就隻有一床薄被、床單枕套以及夏、秋的衣服、鞋子和零食若乾。
另一張則是下鄉後的房子布局以及相應的清單。
眾所周知,年代文裡的主角下鄉後要麵對的第一個問題必然就是房子不夠住,或者不想和其他人合住,然後找理由建房。
這裡的真假千金也是一樣。
同理,她也不習慣和彆人睡一起,所以肯定也會建房。
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麼事兒,外麵又那麼熱,她也不想出去,不如先想想這些打發時間。
大概五點多的時候,祝成蹊才收拾的差不多。
她剛重新洗了把臉,想著要不要先煮點稀飯的時候,就聽見外麵有人敲門。
她以為是方淑紅回來了,但打開門後才發現居然是偷摸結婚的祝明南。
祝成蹊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立馬側身讓她進屋。
大雜院裡也有不少沒工作的人,平日裡就在家裡搞一搞家務,做一些糊火柴盒、紙盒之類零散活兒。
現在的天氣又熱,很多人就在院子裡的蔭涼處一邊乾活一邊聊天打發時間。
祝家最近發生的事情又不是什麼秘密,很多人都清楚。
見祝明南這時候回來,立馬伸頭探腦地開始打量。
還有直接開口問的,但是祝明南沒搭理,祝成蹊也緊跟著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麵看熱鬨的目光。
剛轉過身,她就對上了目光複雜的祝明南。
並且二話不說就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包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反正挺沉的。
祝成蹊被她這一連番的動作嚇了一跳,差點把東西給撒出去。
打開後發現居然是一卷錢和一大包紅糖,祝成蹊眉心微動,但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問道:“你這是乾什麼?”
祝眀南舔了舔略微乾燥的嘴唇,好一會兒後開口說:“我……聽說了你要下鄉的事情。”
祝成蹊點點頭,“嗯。”
“你……”大概是祝成蹊太過於平淡的反應出乎祝眀南的意料,她愣了好一會兒後才問道:“就這些?你沒有彆的想說的嗎?”
祝成蹊能猜到祝明南的意思,但她總不能說自己也很想下鄉,就順著祝明南的話道:“說什麼?下鄉的事嗎?這有什麼好說的,畢竟是全市大檢查誰也逃不過,家裡又隻剩下我和大哥沒結婚了,當然是我下鄉了,這樣正好也可以讓大哥去上大學。”
“而且家裡麵已經幫我都安排好了,我就算下鄉了也不會受罪的,並且過幾年我就回來了。”
祝明南咬著唇死死地盯著她,好一會兒後才忽然衝她叫道:“所以你就這麼認命了,你是傻子嗎?你不知道反抗嗎?下鄉怎麼可能會不受罪,回城又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你就不怕他們在騙你,讓你一輩子都留在鄉下嗎?”
祝成蹊:“……”
祝明南從小就被祝家老兩口偏心對待,日常生活裡可能也沒有其他人受關注,又還處在青春期,心理上有問題也能理解。
祝成蹊就說:“怎麼可能呢,你想多了。”
“怎麼不可能!爸媽從小就偏心大哥大姐,但也能理解,因為他們倆確實很優秀,換做是我,我也偏向他們。”祝明南開始紅著眼睛細數家裡麵的種種:
“祝明東出生後,因為大哥的身體問題,從小爺奶就偏疼他,說以後爸媽要靠他養老送終。爸媽也一樣,我還記得小時候他們買了吃的回來,分我的那一份就常被祝明東搶去,每次和他們告狀,他們就說誰讓我快點吃的,然後不痛不癢地說祝明東兩句就算了。
祝明東還經常把他做的一些事誣賴在我什麼,我每次反駁,爸媽都不相信,隻會把我們兩個都罵一頓,還有好多好多,多的我都不知道我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祝眀南對祝明東怨氣頗深,在說到他的時候,語氣不自覺加重,咬牙切齒的。
好一會兒後她才平靜下來看著祝成蹊道:“你身體也不好,爸媽自然多上幾分心,就隻有我……”
“就隻有我夾在中間,像是那個多餘的。” 祝眀南嘲諷地笑,“大姐回來說大哥的大學名額的事情後,我就知道爸媽最終肯定會讓我下鄉,畢竟祝明東以後可是要給他們養老送終的人。”
“可憑什麼呢?憑什麼好的東西輪不到我,壞的就應該我來承受。”祝眀南的眼淚倏然下來,“他們還說什麼將來有機會再把我弄回來,誰信啊!”
“你十六了,身體又不好,家裡怎麼會舍得你下鄉,肯定要給你安排工作。等你安排好了,祝明東那時候肯定孩子都有了,爸媽又該操心他們的寶貝孫子,還有大哥的婚事,你的婚事,誰知道他們說的將來是什麼時候。”
祝眀南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倔強地抿著唇說:“所以我才要結婚,才要離開這個家。但我不後悔我做的這個決定,因為我一開始想著就算我也結婚了,也不會輪到你,畢竟你身體不好,但我沒想到後來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讓你現在不得不下鄉。”
好一會兒後,她才又重新看著祝成蹊道:“對不起,我真的沒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祝成蹊的生身父母也重男輕女,祝眀南所說的這些委屈,她也曾受過,甚至更嚴重,所以她還挺理解祝眀南的。
但是換一種角度想,祝有敬和方淑紅每天光是上班就已經很累了,回家後哪有心思管一些孩子們之間打打鬨鬨的小事兒,各打五十大板就算了。
但偏生在長輩眼中的小事兒在孩子眼中就是天大的事兒,久而久之,有些東西就慢慢變了味兒。
但方淑紅和祝有敬能讓祝明南讀書,能早早給她想辦法安排工作,還真沒祝明南想的那麼偏心。
隻能說他們不會養孩子。
但當下的社會現狀,祝有敬和方淑紅這樣的才是大多數,哪有什麼家庭會顧及到孩子的心理問題。
不過她也不是當事人,說多了容易站著說話不腰疼,就道:“其實據我所知,爸媽當時想的是讓祝明東下鄉,不是你,你想多了。”
“怎麼可能?”祝眀南明顯不信,“他可是以後給爸媽養老送終的人,家裡麵唯一的獨苗苗,誰舍得讓他下鄉。”
“是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話,回頭可以親自問一下爸媽。”畢竟劇情裡提到過這個情況,所以祝成蹊還是很肯定的,“而且大姐應該也知道。”
祝明南有些傻眼,還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語道:“怎麼會呢,他們一直那麼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