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下君主皆盜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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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一片死寂,仿若時間都在此刻凝滯。

窗外,凜冽的寒風如同一頭頭凶猛的野獸,沿著窗戶的縫隙呼嘯而過,發出淒厲且尖銳的聲響,恰似鬼哭神嚎,為這略顯壓抑的氛圍更添幾分陰森。

唐文書正襟危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身姿筆挺,目光透過窗戶,靜靜地眺望著對麵屋頂那厚厚的積雪。

雪在陰沉蒼穹的映襯下,散發著冷冽的光。

他的臉上,神色凝重,眼眸中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深沉與落寞。

劉景明身姿筆直地站在一旁,雙手自然下垂,神色平靜。

他雙唇緊閉,目光專注地看著地麵,周身散發著沉穩的氣息,在這安靜的書房中,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不知過了多久,仿若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唐文書微微動了動身子,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又帶著幾分感慨:“仲山。”

那聲音,在這寂靜的書房中,悠悠回蕩。

仲山,正是劉景明的字。

劉景明聽到呼喚,微微一怔,旋即神色一凜,恭謹地回應道:“在。”

同時,他微微躬身,上身前傾,幅度恰到好處,儘顯尊重之意。

“你跟了我二十年了吧。”

唐文書微微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仿佛承載著無數的過往,悠悠問道。

他微微仰頭,靠向椅背,目光投向書房的天花板,眼神中滿是回憶的神色。

“嗯,跟了您二十一年五個月了。”,劉景明回答得乾脆利落,話語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篤定。

“二十一年五個月,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唐文書喃喃自語,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既有對時光飛逝的感歎,又有對往昔歲月的懷念。

“想當年,我還隻是一個區區七品知縣,如今已經是河南巡撫,封疆大吏。”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頭,似是在感慨命運的奇妙。

“如果沒有你,斷然不可能有我唐文書的今天。”

唐文書說著,目光轉向劉景明,眼神中滿是真誠與感激。

劉景明聞言,微微蹙起眉頭,臉上閃過一絲不安。

他連忙擺手,急切地說道:“都是大人您的命數,卑職這點能力隻能算是錦上添花。”

說話間,他的眼神中滿是謙遜,身體微微前傾。

“哈哈哈,好你個仲山,竟然也會拍馬屁了。”

唐文書爽朗地大笑起來,他笑著伸手指了指劉景明,眼中滿是笑意,並非嗔怪,而是帶著老友間的調侃與親昵。

“坐,陪我聊聊天。”

他收住笑容,神色變得認真起來:“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交代你。”

劉景明聞言,瞳孔猛地一縮,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深深地看了唐文書一眼,那目光中飽含著複雜的情緒,有疑惑,有擔憂,也有一絲不舍。

而後,他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輕聲應道:“是。”

說罷,他走到唐文書對麵的椅子旁,緩緩坐下,動作沉穩而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唐文書伸手端起身旁書桌上的古樸茶壺,那茶壺壺身布滿歲月的痕跡。

他微微前傾身子,親自為劉景明倒了一杯茶。

熱氣騰騰的茶水從壺嘴中緩緩流出,落入杯中,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看到這情景,一旁伺候的侍女們連忙快步走上前來,想要接過茶壺繼續侍奉。

然而,唐文書擺了擺手,神色淡然,命令道:“你們都出去。”

聲音雖不高,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聽到這話,侍女們紛紛垂著腦袋,微微屈膝行禮,恭敬應是。

她們邁著輕盈的步伐,魚貫而出,順手輕輕帶上了書房的門。

當侍女們都走出去後,書房內再度陷入安靜。

唐文書端起茶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向劉景明舉杯道:“這一杯茶,我敬先生。”

他的眼神中滿是誠摯:“多謝先生這些年儘心儘力輔佐,若非先生相助,我唐文書沒有機會官居巡撫。”

劉景明聞言,內心愈發不安。

他急忙站起身來,雙手端起茶杯,刻意將茶杯舉得比唐文書略低一些,臉上帶著謙卑的神情,說道:“大人客氣了。”

說罷,他微微仰頭,輕抿了一口茶水,試圖借此平複內心的波瀾。

唐文書抿了口茶水,而後放下茶杯。

他靠在椅子上,微微轉頭,怔怔地望著窗外,眼神中透著一絲迷茫與無奈,低聲道:“我這些日子,想了很多事情。”

他的聲音低沉,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有些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也想明白了。”

他微微皺眉,輕輕搖了搖頭,歎息道:“大明,沒有多少時日了。”

劉景明瞳孔緊縮,臉上瞬間浮現出緊張的神色。

他下意識地趕忙側首看向門外,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生怕有什麼人在偷聽。

確定門外沒有人在附近後,他才稍微鬆了口氣,胸脯微微起伏著。

這話能說嗎?

劉景明在心底暗暗吐槽。

他回過神來,趕忙勸道:“大人慎言。”

說話間,他的眉頭緊緊皺著,臉上滿是擔憂的神情。

唐文書擺了擺手,臉上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豁達與不羈:“此地隻有你我二人,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話。”

“你我二人雖是主雇,實則更如知己。”

他的眼神中透著真誠與信任:“你跟我二十一年,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

“這些話落在你耳中,我放心。”

說罷,他靠回椅背,神色變得有些落寞:“我怕這次若是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劉景明雙唇微微哆嗦,眼眶中多了些許淚光。

他微微低頭,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正如唐文書所說,二十多年的相處,他們早已經不是普通主雇,更是相互扶持、患難與共的朋友。

唐文書雙眼微閉,緩緩說道:“魔教妖人不同於大明以往的任何敵人。”

“大明以往的敵人,不論是清國也好,或者東方的倭寇,又或者是南方,西方的敵人。”

“他們不過是想要取代朱家,成為這片土地的新主人。”

他輕輕搖頭,歎道:“正如那魔教妖人所說,天下君主都不過是強盜土匪,以國家之名掠奪四方為自己所用。”

“他們口口聲聲為萬民謀福祉,為萬民開太平,可萬民真的得到太平了嗎?”

“打仗的錢來自百姓,打仗的苦需要百姓承擔,可打下疆土後的利益去了哪裡?”

唐文書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敲擊著椅子的扶手:“不過是帝王和權貴的盛宴。”

他微微歎氣,無奈道:“自古以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什麼為天下萬民,哈哈哈,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小把戲罷了。”

劉景明瞳孔緊縮,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他雙手微微顫抖地端起茶杯,緩緩抿了口,試圖借此壓下心頭的震撼與緊張。

茶水順著喉嚨流下,卻無法驅散他心中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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