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默一直繃緊的心弦鬆了一半。
隻有妘璃徹底蘇醒過來,他才能完全放心。
“道長,阿璃什麼時候能退熱?什麼時候能醒?”
“一個時辰後,高熱就能退了,至於什麼時候能醒?”
謝璟默又緊張起來,“道長……”
無喜道長笑了笑,“得睡個十來日了。”
謝璟默深深揖了一禮,“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她是我徒兒,救她是應該的,倒是王爺再不去歇著,恐怕就要倒下了。”
謝璟默直起身子,“等阿璃退了熱,我就去休息。”
無喜道長看著躺在榻上的徒兒,說道,“屋裡不能有太多人,晚卿和醫女留下,王爺與貧道出去等著吧。”
“是。”謝璟默乖乖地跟著他出去了。
上官子賢一直等在門外,見道長出來,就迎了上去,“您可是無喜道長?”
“正是貧道,你是……”
上官子賢一撩衣袍跪了下來,“晚輩代家師拜謝道長救命之恩。”
緊跟著,他頭顱點地,“砰砰砰”叩了三個響頭。
無喜道長沒見過這個後生,“你的師父是誰?”
“南詔聖女宮最後一位聖女,赫連容若。”
無喜道長彎腰把人扶了起來,“原來是容若的弟子,她這些年可好?”
“家師於五年前仙去了。”
上官子賢收起激動的心情,“家師臨終前曾叮囑晚輩,若有機緣見到道長,一定要替她向道長叩個頭。”
無喜道長歎道,“不過舉手之勞,她卻記了一輩子。”
百年前,聖女宮與皇甫家共享南詔,雙方勢力不相上下。
誰知,皇甫家出了個狠人,就是皇甫慶的祖父,皇甫摯。
他用了二十年,一步步地蠶食了聖女宮的勢力。
直至赫連容若繼任聖女,聖女宮已近末路。
儘管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挽救不了即將崩塌的聖女宮。
就在皇甫摯趕儘殺絕之時,正巧被在外雲遊的無喜道長遇見。
赫連容若的命這才得以保住。
可她還來不及感謝,無喜道長就不見了。
人,她無處去尋。
這聲感謝,她也念了一輩子。
想起往事,無喜道長也是感慨萬千,“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她也是個苦命之人。”
想起師父,上官子賢的心中是滿滿的感激。
與蛇婆收留上官子坤不同,他的師父待他很好。
要不然,自己早死了。
他眼眶微紅,“師父的遺願,如今晚輩這個做徒弟的也算是幫她完成了。”
無喜道長問,“你怎麼會在南平關?”
謝璟默接過了話,“這和阿璃受傷脫不了關係……”
他緩緩開口,撿著重要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無喜道長捋了捋雪白的胡須,“原來如此……”
他不得不再次感歎造化弄人……
妘璃還沒有退熱,眾人都沒有離開,一直在院中焦急地等著。
終於,一個時辰過去了,秋晚卿含淚走了出來,“璃兒退熱了。”
眾人一聽,齊聲籲了口氣。
隱衛們散了,無喜道長走進了屋中,謝璟默與上官子賢跟在他的身後。
床榻前,無喜道長手指搭在妘璃的手腕上。
屋中安靜極了,誰都不敢出言打擾。
少時,無喜道長收回了手。
謝璟默問,“道長,阿璃……”
“璃兒昏睡這些日子不要主動叫醒她,讓她慢慢恢複。”
秋晚卿問,“她不吃東西能行嗎?”
“無礙,三日喂一粒蓮香丸即可。”
無喜道長看向上官子賢,“我為璃兒施針時,你在一旁看著,三日後,由你來施針。”
“是……”上官子賢恭敬道。
謝璟默問,“道長三日後回道觀?”
“嗯,三日後,璃兒的內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們也能啟程,我回道觀等著就可以。”
“好,一切都聽道長的。”
秋晚卿想起了阿大,“道長,阿大去道觀找您了。”
“我在路上遇見他了,他已調頭回來。”
“那就好。”秋晚卿怕阿大去雲緲觀這一路連覺都不敢睡,身子再垮了就不好了。
一晃兩日已過。
這日晌午,阿大邁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他先是看了妘璃一眼,然後來到客房倒頭就睡。
這一睡就睡到了次日清晨。
無喜道長最後為妘璃施了一次針,就準備回道觀去了。
上官子賢鄭重地叩了個頭,“多謝道長不吝賜教。”
無喜道長的這套針法要以內力相輔,一個控製不好,就會給病患帶來不可逆的損傷。
上官子賢算是得了大造化,多年未進一步的醫術提高了一大截。
無喜道長麵露微笑,“能在三日內學會,也是你的能力,接下來,璃兒就交給你了。”
“晚輩定當竭儘全力。”
“璃兒醒後,就不必為她施針了。”
“是……”
無喜道長走了,沒讓任何人送。
他一出將軍府的大門,身影就消失了。
謝璟默置辦了一輛更加寬大舒適的馬車。
馬車被趕進院中,他把妘璃抱上了馬車。
趕車的換成了阿大。
夜平扮作戰王的樣子,將在兩日後坐著戰王的馬車啟程回京。
離開前,謝璟默叮囑,“回京這一路不必著急,慢慢走即可。”
夜平保證,“王爺放心,屬下知道怎麼做。”
“嗯。”
半個時辰後,兩輛馬車駛出了北城門,往北快速奔去。
三十幾名隱衛扮作尋常護衛的模樣,護在馬車的兩邊,領頭的是夜釗。
兩日後,戰王車駕不緊不慢地駛出了北城門,往京城而去。
在謝璟默一行人離開南平關的第七日傍晚,妘璃睜開了眼睛。
一張疲憊的,眼中帶著驚喜的臉映入了她的眼,“謝璟默?”
她嗓子又啞又疼,說起話來猶如刀片在割。
秋晚卿湊了過來,“璃兒,你可算是醒了。”
妘璃歪了歪腦袋,“娘……”
秋晚卿聽了心疼,“先彆說話,等嗓子好些再開口。”
“沒事兒。”
謝璟默把上官子賢叫了過來。
上官子賢把了把脈,麵上露出了笑容,“再養些日子身子就能完全恢複。”
秋晚卿邊抹淚邊笑,“我的璃兒沒事兒了……”
謝璟默問,“阿璃,能坐起來嗎?”
“嗯,你幫我一把。”
“好。”
謝璟默托起了妘璃,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秋晚卿拿起水囊,遞到女兒的嘴邊,“水是溫的,你喝些潤潤嗓子。”
“嗯。”妘璃應了聲,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