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璃在馬車中一待就是十日。
這十日,她一直處在入定之中,不吃也不喝,甚至連出恭都不曾有過。
謝璟默不放心,期間來過三次,都被阿大擋了。
這日傍晚,他有些急了,說什麼也要見到人。
“阿璃究竟怎麼了?”
阿大見攔不住他,不得已隻能附在戰王的耳邊,“王爺,阿璃在修習心法,是萬萬不能打擾的。”
謝璟默放心了,“你不早說?”
阿大指了指馬車,“她吩咐的。”
謝璟默沒辦法,“暘城到了,看樣子,阿璃是不會進城了。”
“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妘璃的聲音從馬車中響起。
阿大一笑,“阿璃,還順利嗎?”
“嗯,順利極了。”
謝璟默隻有見到人才放心,“阿璃,我能進去嗎?”
“進來吧。”
謝璟默一抬腳上了馬車,緊跟著一窩身鑽了進去。
馬車中墊了毯子,妘璃正盤膝坐在毯子上。
“坐。”
謝璟默同樣盤膝坐下,“阿璃,你的氣息變了。”
“變成什麼樣了?”此刻,妘璃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輕快。
“好像變弱了些。”
“你的感知很準。”
“這是怎麼回事?”謝璟默不解。
阿璃閉關十日,這氣息應該變得更強才對。
妘璃搖頭,“你我的關係還沒有到能讓我坦白一切的地步。”
謝璟默也不追問,“什麼時候你願意說了,再告訴我。”
“好。”妘璃覺得不會有那一日。
“阿璃,我隻想確定你的武功是不是進步了?”
“隻能說根基更紮實了。”
“夯實根基,阿璃是想再上一層?”謝璟默也是習武之人,不用問也知道。
“暫時沒這個打算,看機緣吧……”沒有萬全的把握,妘璃不敢冒險。
萬一像上一世那樣死翹翹了,豈不是白活這一世?
“阿璃什麼時候想突破了,我可以給你護法。”
妘璃笑笑沒有接話。
她換了個話題,“王爺的車駕行進起來不是很慢嗎?怎麼這麼快就到暘城了?”
謝璟默見她轉移話題,也不揪著不放,“夜裡少休息會兒不就快了?我這還嫌慢呢,要是快馬就好了。”
“也是,快馬的話,半個月也就到邊境了。”
妘璃話鋒一轉,“不過,這樣也挺好,正好趁著這段日子把根基打得再牢固些。”
“阿璃是進城,還是繼續練功?”謝璟默問。
“進城吧,身上都要臭死了,我得洗個澡。”
“好,城主在城門處候著,咱們這就進城。”
謝璟默說完,回自己馬車去了。
妘璃事先準備了一大一小,兩頂帷帽。
她拿起大的那頂遞給了阿大,“戴上,城主見過咱們。”
“好。”阿大接過戴在了頭上,而後輕歎道,“哎,這要是讓晨生他們瞧見了,還不笑話死我。”
“你要是不戴也可以,現在就回道觀去。”
“彆,我不囉嗦還不成嗎?”阿大選擇閉嘴,要不然阿璃真會趕他走。
“這還差不多。”妘璃拿起那頂小的,也戴在了頭上。
車隊緩緩動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在城門處停了下來。
妘璃沒有掀車簾去瞧,可她的馬車是緊挨戰王的。
謝璟默下了馬車,一回頭,瞧見阿大戴了頂帷帽,愣了一下。
不過,城門口一幫人等著呢,他也不好多問。
城主鄒伯嵩往前一步,帶領暘城一眾官吏與權貴跪了下來,“下官(草民)拜見戰王。”
謝璟默雙手微抬,“眾位請起。”
“謝王爺。”
鄒伯嵩站起身來,弓著腰來到戰王跟前,“驛館已收拾妥當,請王爺進城。”
“嗯。”謝璟默轉身上了馬車,車隊進了城,往驛館駛去。
鄒伯嵩本來一直弓著腰,見王爺上了馬車,就直了起來。
他抬眼一瞧,正好被戴著帷帽的阿大吸引了。
“這人的身形怎麼這麼熟悉?”他小聲嘀咕著。
巧的是,阿大趕著馬車正好從他身邊經過,這句話被他聽見了。
瞬間,他的額頭就冒出了冷汗。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緊張。
萬一被識破了,阿璃豈不是會趕他走?
一個大漢戴著帷帽可不僅僅吸引了鄒伯嵩的注意力。
就連他身後,暘城的其他人也被吸引了。
阿大掃了一眼,這一下,心都跟著涼了。
那些人中有五六個,他都認識。
他默默地祈禱: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還好,戰王的車駕沒人敢上前驚擾,阿大趕著馬車順利地進了城。
就是那一個個奇怪的眼神一直跟隨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城門口。
阿大簡直是如芒在背,直到行駛了一段距離才算是鬆了口氣。
夜平騎著馬,跟在王爺的馬車旁,這奇怪的一幕被他瞧見了。
他彎下腰,問,“王爺,這些人怎麼總盯著阿大看?”
謝璟默一直撩著車簾,也瞧見了,“一個大男人戴女子的帷帽,你見了不多瞧幾眼?”
夜平撓了撓腦袋,“阿大這是要乾什麼?想逗逗大家?”
“多嘴。”
“屬下知錯。”夜平立馬閉嘴。
二人說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量,妘璃是聽得見的。
此刻,她是嘴角猛抽,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離京時,她隻想著把臉遮住,根本沒想這麼多呀!
阿大也很鬱悶,還不如披個鬥篷呢!
謝璟默想的是,暘城一定有阿璃認識的人,否則她不會做的這樣明顯。
而且,她這樣做,顯然是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與當朝戰王有關係。
至於阿璃的最終目的,謝璟默猜不透。
妘璃要是知道他有這麼多想法,定會反問自己:我想的這麼多嗎?
還好,接下來很順利。
妘璃與阿大進了驛館就沒有出來。
隻是半夜的時候,妘璃想跟娘說一聲,就回了城西的那座宅子。
那裡對她來說,就是家。
她悄悄離開,謝璟默是知道的。
不過,他沒打算跟,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妘璃回到家後,意外的是娘親沒在,隻有婁珩的屋中還亮著燭火。
婁珩是婁顧的親弟弟,也是秋晚卿最信任的人之一。
薑祿離開後,位置就被他接替了。
他本來在專心對賬本,突然門被推開了,嚇得他一哆嗦。
他一扭頭,見是小小姐,這心才落了地,“阿璃,怎麼半夜回來了?”
“路過,想娘了,就回來瞧瞧。”
“不巧,卿夫人去南詔了。”
“這才回來多久?又去了?”妘璃問。
“嗯,薑伯前腳離開,夫人就走了。”
妘璃沒多想,因為娘親往返南詔不是一兩次了。
“既然娘親不在,我就走了,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都是自己人,阿璃怎麼跟我還客氣上了?”婁珩兄弟倆能有今日,全是靠著秋晚卿。
所以,兄弟二人很是感激,忠心也毋庸置疑。
“回頭讓我娘給你長月例銀子。”
“那感情好。”
“我走了。”妘璃不能出來太久。
“阿璃,注意安全。”
“知道了。”妘璃出了屋子,身子一閃,消失了蹤影。
能遇到這樣的主子,婁珩打心底裡感到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