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章 邪門歪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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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邊離得遠,說話的音量又小,池依依圍著屏風忙碌,對院裡的動靜一無所覺。

烈國公扭回頭,盯著陸停舟問:“你來做什麼?寧州的案子審完了?”

“國公爺呢?”陸停舟不答反問,“您怎麼在這兒給人守夜?”

烈國公瞪他一眼:“你這張嘴,好話沒有一句,難聽的話倒有一堆。”

陸停舟輕輕笑了下:“聽說您傍晚上了山,我想著我是晚輩,不來探望一眼與理不合。”

烈國公豎起濃眉:“你來見老夫就沒好事。”

“總比三皇子來要好。”陸停舟道,“聽說三皇子也在寺中。”

“那又如何,”烈國公冷笑,“他倒是打發了一個姓池的過來,老夫沒空理會。”

陸停舟看向屏風前的青色身影:“她也姓池。”

“這個池和那個池倒是有些不一樣。”烈國公端起手邊的濃茶喝了一口。

“有何不同?”陸停舟回眸。

烈國公抹抹胡須:“比她哥聰明,也比她哥沉得住氣。”

陸停舟笑笑:“國公爺這是誇獎還是諷刺?”

“老夫沒你那些彎彎腸子,”烈國公道,“這丫頭彆的不好說,但她一拿起針,老夫就能看出來,她隻要老老實實走正道,這輩子前途無量。”

陸停舟輕哦了聲:“那國公爺看我呢?”

“你?”烈國公哼了哼,“滿腦子邪門歪道。”

他丟下茶碗:“老夫困了,你是走是留?”

陸停舟問:“您不守著了?”

“守個屁,”烈國公起身,“我看你一副不放心的樣子,不如你在這兒守著?”

“您不怕她看見我?”

“我國公府雖不收禮,但也不是什麼人都不見,”烈國公道,“再說你要是怕被看見就不會進來,你是特地衝她來的,對不對?”

陸停舟笑笑:“是也不是。”

“少跟我打啞謎,”烈國公嫌棄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老夫沒那麼蠢,也沒那麼容易被人算計。”

陸停舟點頭:“國公爺眼明心亮,是晚輩多慮了。”

他此來的確有試探池依依的意思,但看烈國公的反應,怕是用不著再試探。

他目送烈國公離開,看了看樹下的空椅,掀起袍擺坐了下去。

耀眼的燭光下,屏上的紗絹薄如蟬翼,遠遠望去,竟似透明一般,屏上的錦繡浮在半空,美輪美奐,精妙絕倫。

池依依全神貫注盯著手裡的繡活,每在屏風這頭紮下一針,便去背麵返紮一針,如此循環往複,不知時間流逝。

院子裡寂靜無聲,偶爾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陸停舟靠在椅中,望著前方忙碌的身影,目光深邃。

倘若池依依當真受池弘光脅迫,烈國公此番上山,便是這姑娘為了自保所施的手段。

她很聰明,敢利用池弘光惹不起的人做擋箭牌,可惜這法子隻能保她一時,保不了一世。

——

“我那妹妹整日撲在繡坊,滿腦子隻有針線活兒,對這男女之事一竅不通。”

池弘光眼含醉意,給三皇子倒了杯酒。

“她能得殿下垂青是她的福分,我隻怕她不解風情,不能好好伺候殿下。”

“你的意思是,她不肯了?”三皇子淡淡道。

池弘光連忙擺手。

“我還沒來得及跟舍妹商量,但我今日帶她上山,就是想讓她陪殿下說說話,與您多親近親近,誰知這麼不湊巧,烈國公來了。”

三皇子斜眼睨他:“我聽說烈國公是她叫來的?”

“她哪有那本事,”池弘光笑道,“不過是聽寺裡高僧說了幾句偈語,突發其想,要為太夫人的壽禮屏風補繡一圖。”

“當真?”三皇子目光犀利,“我還聽說她下晌不在寺裡,你們一直在找她。”

池弘光笑著解釋:“殿下有所不知,舍妹一琢磨繡活就犯癡性,旁人壓根近不得身,她下晌出去就是為了圖個清淨,這不嘛,直到傍晚才回來,一回來就被烈國公府的人叫走了。”

三皇子拿起酒杯,漫不經心晃了晃:“你家六娘倒是天真可愛。”

池弘光一聽這口氣,就知三皇子對池依依興趣不減。

他不失恭敬地笑了笑:“也虧得她有這份癡性,晴江繡坊才能有今日氣象。”

“我母妃很喜歡那繡坊,”三皇子道,“身為人子,我也想討母妃歡心。”

池弘光神情微變,旋即恢複如常。

“殿下放心,待他日舍妹進了殿下府中,她人是殿下的,繡坊也是殿下的。”

“你不心疼?”三皇子問。

“舍妹若能隨侍殿下左右,我為她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心疼?”

“我是說那繡坊,”三皇子慢慢道,“那可是你家的聚寶盆,你就不想給自己留著?”

池弘光心中一凜,狀似灑脫地笑了笑:“殿下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區區繡坊,何足掛齒。”

三皇子盯著他看了許久,大笑出聲。

“說得好,本皇子就喜歡忠誠於我的人,”他把手裡的酒杯遞給池弘光,“來,這杯酒賞你了。”

池弘光雙手接過,一仰脖,悉數倒入喉中。

“多謝殿下厚愛。”他臉色酡紅,“舍妹之事請殿下放心,等再過些日子,必會讓殿下滿意。”

屋頂上,段雲開輕輕將掀開的瓦片放回原處,身形一縱,悄沒聲地消失在夜色中。

燈火通明的廳堂裡,九十九支蠟燭已燃燒過半。

池依依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脖子,放下針,十指交叉,抻了抻僵硬的指頭。

沒有繡架,刺繡比平日難了好幾倍,但她之前在靜室獨處之時,已將每一針在心裡演練了上百遍。

前世她身陷囹圄,眼盲手殘,至今日重生已有一年未能碰針,但她心裡沒有一日荒廢過繡功。

今晚重新拿起針線,她就算閉著眼,也能在紗絹上繡出一幅完美紋樣。

她望著眼前的繡屏,笑了笑,逼回湧上眼底的濕意。

現在還不到鬆懈的時候,等她繡完這幅圖,明日見了池弘光,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捶捶肩膀,忽覺有人在看她。

是國公爺嗎?

她轉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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