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磐銨縣。
烈日高懸,炙烤著為了維護古建築保留的、以烏石鋪路的老街。
剛從順風車上走下的薑炎,一米八的身高,因為旅途稍顯淩亂的頭發本應有些潦草,但因為那張近乎完美的五官加持,變得多了幾分瀟灑。
他的外表屬於是陽剛俊朗的硬帥,再搭配乾淨清爽的黑色t恤長褲打扮,讓不少路人投來目光,好奇是不是什麼大明星來磐銨縣旅遊了。
畢竟這裡距離江南省著名的影視城不過幾十公裡,經常會有明星跑過來散心。
當地居民對此也見怪不怪,
但大部分明星在電視裡和真人差距不小,線下顏值能打的雖然也不少,但還真沒幾個能和薑炎比。
“先生,可以占用你的一點時間嗎?我想給你介紹一下曆史的錨點,世界的道標,我們人類偉大的救主……”
薑炎從順風車後備箱熟練地拿出行李箱和背包,剛想出發,卻被一個體態優美的女人攔住。
她青絲垂落腰間,身著先秦時期的曲裾,以玄色苧麻為表,纁色絲綢作裡,下擺層疊如重雲。
頭戴玄鳥翎羽的靈山冠,前襟綴的七組玉蠶形扣以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然而腰間腰束革帶嵌綠鬆石夔牛紋腰帶,下垂十二串朱砂染就的麻縷,外形如同一株株稻穗吹落,帶來豐收。
要問他為什麼能說的這麼清楚?
那是因為前段時間一直刷到漢服類的美女變裝視頻,配上古老的宮殿,絢麗的光影,讓人熱血沸騰,仿佛自己成為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帝王,欣賞三千佳麗。
畢竟以前哪有這麼多美女給你表演。
不過刷的多了,他也來了興致,特意去找了一些漢、先秦時期服飾的科普,擴充自己的知識量,方便以後去網上指點江山。
不過……薑炎看著眼前的女人,心中咋舌。
要知道這衣袍寬鬆,卻依舊難掩其“d”之意誌顯現,如同山巒層疊,一不小心就會讓每個登山客的視線迷失其中。
不過鑒於這些年爆發的危險事件,薑炎瞥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免得被人掛到網上。
暫且忍器吞聲。
至於為什麼說這女人是體態美麗,是因為她帶著一張米色的財神麵具,笑容憨態可掬,額外雕刻了眼睛,並且點了睛,和麵具下的鎏金色的瞳孔一同笑盈盈地看著薑炎。
光看身材和氣質,絕對是頂美級彆的。
而且看衣服麵料,絕對不是網購的便宜貨,應該是私人定製的高端款式。
‘美瞳嗎?’
薑炎心中念頭一閃而過,並未多想,好奇地問道:
“救主?你是宣傳上帝嗎?還是說被船撞翻的克總?”
前者不必多言,後者則是來自於國外的一本科幻小說,又稱為克蘇魯神話,其中講述了諸多不可描述之神,其中以邪神克蘇魯聞名全球。
隻不過這位偉大的邪神,卻在降臨地球後被一艘船撞翻了,雖然考慮是一百多年前的小說,作者有時代局限性,但依舊成為了一個流行的網絡梗。
偉大的克總又又又丟人了!
說起不可名狀,作為傳統民俗和怪物愛好者的薑炎,可是知道自家神話中仙神們的形象,已經是社會發展後在漫長歲月中更迭的產物,如果追溯源頭……
那可比國外的要詭異多了。
但換個思路,這何嘗不是一種美麗呢?
隻是凡人無法理解罷了。
薑炎心中思索,眼角餘光卻在觀察四周,已然將眼前的女人當做是整活的博主,指不定此時在哪個角落裡,就有攝影師舉著手機偷拍。
等他正經詢問之後,對方說不定就會來一句某某二次元聖經,然後把他驚愕的反應上傳網絡。
薑炎對此並不介意,隻要給錢就行!
“當然不是。”
女人笑了笑,解釋道:“是掌管米與肉,社稷與糧油,帶來幸運、豐饒、財富、錨定歲月的米財神,”
說話間,纖纖玉手伸在半空,說道:
“先生,我看你天生靈性十足,是成為米財神主祭的優秀人才,加入我們,福澤社稷,讓眾生不再忍受饑餓之苦吧。”
“米財神?”
薑炎聽說過五路財神、邪財神,佛教的毗沙門天王等等,小時候他也在磐銨縣待過一段時間,也沒聽說過本地有供奉這位神祇。
而且,能讓人不再饑餓的可不是所謂的仙神,而是那位以一己之力改良水稻的老人。
仙神,可從未俯身托舉過凡人。
薑炎觀望四周,始終沒找到疑似攝影師的家夥,看對方的態度似乎不是在整活,而是來真的?
難不成是……邪……
薑炎眉頭緊鎖,但麵對如此大美女的誠懇邀請,抑製不住心中的衝動,認真地說道:
“那……入教能送雞蛋嗎?”
作為一個天夏聯盟子民,管你什麼神,入教能送雞蛋才是好神。
管你是不是邪神教團,照樣薅羊毛,拿完後再給帽子叔叔舉報,領一波獎金。
“……”
女人沉默刹那,隨即輕笑一聲,將手伸入衣袍中,薑炎見狀警惕地後退一步,剛想舉手以表清白,卻見對麵卻扔來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
他下意識接到手中,卻發現是一個拳頭大小,穿著財神衣服的玩偶,通體米色,左手捧著稻穗狀的玉如意,右手舉著一塊類似於五花肉的東西。
但麵容卻並非人類,而是……
老鼠?
體型寬胖肥大,長著細長的胡須,笑意盈盈,目光慈悲,仿佛憐憫著世人,但配上這套衣服,給人一種極為強烈的違和感。
老鼠和大米可沒有愛情,它們隻會偷竊人類辛苦積攢的糧食。
“不過,人類對世界而言,何嘗不是碩鼠呢?”
薑炎沉吟,手指輕輕摩挲,竟然有種觸摸大米的感覺,又像是光滑的皮膚,甚至捏一下還有彈性。
“不是塑料,也不是膠泥,摸起來手感有點像是大米,這究竟是什麼材質啊?要是你們去做穀子和模型,用來傳教絕對能全網爆火。”
薑炎抬起頭,發動了男人必備的勸人從良技能,然而抬起頭卻發現對方已經消失不見,隻有街上的行人走動,以及幾個跟朋友推搡打鬨著想來搭訕的女孩子。
“沒有糾纏,看樣子是南派傳銷的路數。”
薑炎嘀咕著,隨手將玩偶揣進褲兜,等到家去問問對門家的徐叔,米財神是什麼教會。
嗯,徐叔是治安署的警察。
至於為什麼不跟蹤對方,一個人搗毀邪神教團?
他隻是普通人,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個人英雄主義不可取。
萬一出事了,隻有家人會為你傷心。
薑炎不是個壞人,但也不想當好人。
隻做能力範圍內的事情。
除非,這個所謂的米財神教派真的有超凡體係,或許還能吸引他。
但……這怎麼可能?
“這座小鎮,終究也是老了啊。”
看著這條古樸的老街和建築,薑炎婉拒了幾個少女的搭訕,推著行李箱,漫步在街道上。
目光看著爬滿青苔的階梯、布滿裂痕的青石板、被塗鴉的牆壁、老舊的木質路標……似乎要尋找著曾經自己來過的痕跡。
這裡,是他母親的娘家,小時候也來住過一段時間。
這次回來,是因為長期的勞碌工作,他在體檢中查出了肝癌早期,雖然治療及時已經好轉,但他拒絕了杭城小公司老板的加薪的挽留,果斷在26歲辭去了這996、單休、外加無論上下班都會被老板、領導信息轟炸的福報。
作為江南省本地人,他家裡稱不上富貴,但也餓不死,乾脆回到老家靜養一段時間。
等病好了再談未來。
畢竟當身體開始生病,他終於明白了古代的王侯將相會如此瘋狂地追逐長生。
生命的流逝,帶來無儘的絕望。
等老了,豈不是真如同西遊記中的蛇精,貪婪地渴望年輕的鮮血?
就連他這個民俗和修仙愛好者,都開始準備慢慢鑽研一下老祖宗的傳統文化,不求長生,也儘可能養生。
“命如鑿石見火,居世竟能幾時。”
薑炎低語。
卻沒發現,在他身後,剛剛消失的女人站在街道儘頭,望著薑炎離去的背影,輕聲呢喃道:
“儀式剛要開始,竟然闖入了散發如此濃鬱香味的靈性米肉,有趣,究竟是我們追逐著祂,還是祂在反過來追逐我們?”
“不過都沒關係,正好讓這個世界……”
“感受吾主的榮光!”
聲音落下的刹那,世界昏暗,陰影如海浪翻湧,吞沒她的身影,衝入無垠的黑暗。
嘩啦啦!
“哪來的水聲?”
薑炎走在街上,突然聽到水浪翻湧的聲響,循聲望去,然而映入眼簾的畫麵,卻讓他瞳孔猛地一縮。
“這是什麼!?”
因為……
他看到了一條鏽紅色長河,仿佛從無儘的虛無流淌而出,浩浩蕩蕩,無窮無儘,億萬支流淌而過,覆蓋了整個世界。
人類……不,哪怕是文明在祂麵前都如同粟米於滄海,螻蟻於皓日,渺小無比。
祂的存在,已經超出了人類想象的極限。
隨意的一朵浪花,就映照出無數璀璨的文明,萬千英雄身影閃過,絢爛且輝煌。
然而還沒等薑炎因此震撼,卻看到這條偉岸的長河發生了變化,原本的神聖姿態消散,轉而變成了黑色、汙穢的塵埃覆蓋其上,如同是屍體上露出的膿血,汙穢不堪。
它們彙聚在一起,並且在不同的節點堵塞,逐漸形成了一個個類似於長在病人身體上的膿包。越往長河深處,膿包越大,甚至是一些膿包中隱約可見不可名狀的詭異身影,遮天蔽日,扭曲時空。
祂們僅僅是存在,就已經影響了萬物。
宛若傳說中的仙神。
“嘔……”
僅僅是瞥上一眼,就讓薑炎仿佛後腦勺遭受鐵錘猛擊,然後又被燒紅的鐵棍貫穿、攪碎腦漿,劇烈的痛楚險些撕碎他的理智,身體踉蹌,仿佛可以聞到世界腐爛的氣味,濃鬱惡臭撲麵而來,讓腹腔苦水上湧,忍不住乾嘔。
嗡!
除此之外,他的耳邊響起了由無數呢喃聲彙聚而成的嗡鳴聲。
不對……
這不是嗡鳴,更像是是……
哭聲!
那麼,是誰在哭?
在這極致的痛苦中,薑炎反而保持了部分清醒,並且被強製地理解了其中一部分信息。
如果用人類的文字來描述,那就是……
曆史長河,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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