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辭將銅鏡端正放在石桌上,屏息凝神,指尖因緊張而微微發涼。
她正欲開口詢問,那鏡麵卻如水波般漾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緊接著,一道人影竟從中被“吐”了出來!
“噗通!”
楚夏結結實實摔在冰冷堅硬的石地上,悶哼一聲。
他臉色蒼白,氣息紊亂虛弱,連抬手的力氣都近乎消失。
強行催動破界斧兩次撕裂空間,有一次榨乾他的靈力。
數次被榨乾後,虛弱感來的特彆強烈,感覺身體被掏空。
“恩公!”
暮辭失聲驚呼,連忙上前攙扶。
“彆……聲張……”
楚夏聲音沙啞乾澀,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幫我……護法……片刻……”
暮辭心中翻江倒海,但見楚夏狀態如此危急,強壓下滿腹的震驚與疑問,用力點頭:“好!暮辭在此,絕不會讓人打擾恩公!”
她迅速起身,仔細檢查了自己石室的禁製,又將僅有的幾件低階防禦陣盤布置在門口和窗口,這才回到楚夏身邊,緊張地守護著。
楚夏艱難地盤膝坐起,閉上雙目,神念沉入丹田。
混沌元嬰萎靡黯淡,盤坐於萬神鼎上方,身形虛幻,仿佛隨時會潰散。
丹田內靈力近乎枯竭,連運轉周天都異常滯澀。
他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掏出幾枚上品靈石煉化吸收。
嗡!
沉寂的混沌元嬰猛地一震,如同乾涸大地深處湧動的暗流,開始汲取著靈石中的靈氣。
時間流逝,萎靡的元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飽滿起來,灰蒙蒙的光華重新在體表流轉,透出古老蒼茫的意蘊。
楚夏蒼白的麵色也迅速恢複了一絲紅潤,紊亂的氣息漸漸趨於平穩。
大約一個時辰後,楚夏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混沌神光一閃而逝,雖然遠未恢複巔峰,但行動已無大礙,至少催動虛空鏡自保無虞。
“恩公!你……你感覺怎麼樣?”
暮辭一直緊張地守在旁邊,見楚夏睜眼,立刻關切地問道,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後怕。
“無妨了,多謝你,暮辭。”
楚夏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看向少女:“此地是你的居所?”
暮辭連忙點頭:“是的,這裡是外門弟子居所,我和另外三位師姐同住這間洞府,不過她們今日都有任務在身,暫時不會回來。恩公,你……你怎麼會在鎮嶽峰?那裡可是宗門關押重犯的死牢禁地啊!而且……”
她欲言又止,顯然對楚夏出現在浩然仙門,尤其是出現在死牢附近感到無比震驚和困惑。
楚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暮辭,你可知曉,浩然仙門最近是否發生了什麼大事?尤其是關於……藏經天河?”
“藏經天河?”
暮辭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壓低聲音道:“恩公,你問這個?確實出大事了!就在昨日,宗門最高等級的玄天警鐘響徹九峰!所有內門長老、真傳弟子都被緊急召集!連閉關多年的太上長老都驚動了!”
她眼中帶著一絲後怕:“雖然我們外門弟子無緣得知詳情,但私下裡都在傳,說是藏經天河的核心禁地遭到了魔族強者入侵!有魔尊級存在潛入了天河深處,妄圖竊取宗門至寶!幸虧被值守的‘天刑長老’及時發現,雙方在神山核心爆發大戰,打得天河震蕩,道則崩裂……”
暮辭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楚夏一眼:“聽說……好像還有一股不明勢力趁亂渾水摸魚,似乎……似乎也奪走了什麼東西?現在整個宗門都戒嚴了,九峰十殿的防禦大陣全開,執法堂弟子傾巢而出,正在瘋狂搜查一切可疑人物和氣息,恩公你……”
她沒再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楚夏出現在死牢附近,又如此虛弱狼狽,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那個“渾水摸魚”的不明勢力。
楚夏心中了然,果然,他和安沐雅在藏經天河搞出的動靜,以及那個寂滅魔尊的出現,已經引發了浩然仙門最高級彆的警戒。
現在整個宗門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一點火星就可能引爆。
“暮辭。”
楚夏神色嚴肅:“我出現在此地,實屬意外卷入,具體緣由不便細說,但請你相信,我並非有意與浩然仙門為敵,如今我急需離開此地,你可有辦法助我?”
暮辭看著楚夏清澈坦蕩的眼神,想起萬劫魔窟的救命之恩,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
她咬了咬下唇,眼神變得堅定:“恩公救過暮辭性命,暮辭信你!隻是……如今宗門戒嚴,各處要道都有強者神念掃視,更有大陣監控,外門弟子若無正當理由,連離開自己的山峰都難,更彆說離開宗門了……”
“無妨,我可以先暫住此地,等待事態平息,隻要你肯暫時收留我,我就會很感激你的。”
楚夏握住楚夏微涼的小手,眼神熾熱的凝視著她。
暮辭的手被楚夏溫暖而有力的手掌握住,那突如其來的觸感和近在咫尺的灼熱目光讓她心跳驟然失序,臉頰瞬間飛上兩朵紅雲,如同初綻的桃花。
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感覺那手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卻又奇異地傳遞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恩……恩公言重了。”
暮辭的聲音細若蚊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救命之恩,暮辭無以為報,這洞府雖簡陋,恩公若不嫌棄,儘管安心住下,隻是……隻是需萬分小心,莫要被其他人察覺。”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洞府入口的方向,眼中既有羞澀,更有深切的擔憂。
“放心,我有分寸。”
楚夏鬆開手,目光掃過這間狹窄但還算整潔的石室:“隻是要委屈你一段時間了。”
“不委屈!”
暮辭連忙搖頭,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過於急切,臉頰更紅了,趕緊轉移話題:“恩公傷勢如何?我這裡還有些低階的療傷丹藥……”
“傷勢已無大礙,隻是靈力耗損過度,靜修恢複即可。”楚夏擺擺手,他走到石室角落,盤膝坐下,開始調息,同時分出一縷心神,留意著外界的動靜。
暮辭看著他閉目凝神的樣子,緊張的心緒稍稍平複。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石桌旁坐下,不敢發出太大聲音,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楚夏身上。
他閉目時,眉宇間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沉靜,側臉的輪廓在石室幽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分明。
暮辭的心湖再次泛起漣漪,慌忙低下頭,假裝整理桌上幾株曬乾的低級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