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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3章 憑什麼我不是農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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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青皺著眉頭看向陳學文。

在來陳家莊的路上,陳學文一遍遍地詢問地址,口口聲聲喊著要來。

他考慮到陳學文爸爸剛去世,讓他在家陪著媽媽一段時間。

以為他不回來,沒想到竟然真的來了。

聽到他說得模棱兩可的話,問了一句:“什麼來晚了,沒頭沒尾的,你在說什麼?”

陳學文看著葉長青問:“你剛才殺人了,對吧?”

葉長青點點頭,確實殺人了,張風華夫婦,還有張建剛,加上王青雲。

一共四個人。

陳學文再次一拍大腿:“哎呀啊,錯過了,我全錯過了。

你殺了幾個?”

葉長青沒有隱瞞:“四個!”

陳學文又一次拍在大腿上,像是看到開出的五百萬頭等獎號碼,正是他早上寫在紙上的,卻因為沒有買錯過了,惋惜地大叫道:“我草,四個啊,我一個都沒看到。

錯過了,我錯過了學殺人的好機會!”

葉長青愣住了,這家夥……竟然是為這事後悔。

他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陳學文想學殺人,似乎太過著急了,錯過一次觀摩的機會,竟然如此頓足扼腕的。

旁邊,錢程剛開始好奇怎麼回事,聽到最後,這家夥竟然是因為沒有看到殺人。

在這裡後悔呢。

這都是什麼人啊。

簡直是怪胎。

葉長青冷著臉道:“彆一驚一乍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陳學文還是有些失望,殺人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哪有那麼多觀摩的機會。

也許下次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心中更加懊悔,當下做了一個決定:“我這一次,就跟在你身邊!

我哪都不去,希望還有機會讓我學習。”

葉長青嗯了一聲,朝著馬為仁走去。

錢程在旁邊聽得直咂舌。

如果是不明所以的人聽了,還以為陳學文是學習什麼技術。

努力上進。

誰能想到,這位學習的是殺人。

這種感覺太怪異了,感覺跟在葉長青身邊,都不是正常人。

葉長青走到馬為仁身邊,伸手拍了拍馬為仁的肩膀,想說一點安慰的話。

可是覺得說什麼都太輕了。

對於一個死了父親的人,什麼言語都無法撫平心中的傷痛。

馬為仁哭著道:“我爸在彆人眼裡,隻是一個農民。

而且還是那種老實巴交的農民。

但在我眼裡,他是一個偉人。

他供養了四個大學生,他這一輩子太苦了。

唯獨我不成才,進了監獄。

讓他丟人現眼,吃儘苦頭。

我跟他說,監獄裡有吃有喝的,不用掛念我,讓他跟著哥哥們去享福,可他就是放不下我。

他……養我這一個兒子,養錯了,如果小時候,他把我送人就好了。

也許能過幾天好日子。”

葉長青聽得心中酸楚:“你的四個哥哥沒有一個人管他,你不上學,其實就是為了給他減輕負擔。

你打架坐牢,也是為了保護他。

你應該是他最喜歡的孩子。

你不要太過自責。”

葉長青這句話剛說出來,馬為仁眼淚洶湧而出。

嘴唇哆嗦,聲音哽咽地想說什麼,可是斷斷續續的。

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葉長青深深地歎息一聲,他這樣是沒辦法辦理後事的。

想了一下道:“我陪你辦理後事吧。

至於福麥種植的事情,以後再說。

先辦理後事,你去村裡請來管理喪葬事宜的人,算了,你這樣也沒辦法去交涉。

你給我說村裡辦理喪葬的是哪位,我去請他。”

馬為仁哽咽著說出了一個人名:“我們村有一個叫金大旺的人,因為經常主持村裡的事情。

人送外號喇叭叔。

他家就在南頭第三家。”

葉長青點點頭,轉頭往外走,陳學文快步跟上:“我陪你一起去吧。

農村的事情,我熟悉。”

葉長青瞥了陳學文一眼:“說得好像我不是農村人一樣。”

陳學文一愣,隨後笑著道:“你家有的嗎?”

葉長青皺著眉頭看了陳學文一眼:“從小我家就有的,你這話什麼意思?”

陳學文笑著道:“彆生氣,我感覺你好久沒有種過地了。”

葉長青深深看了陳學文一眼:“你怎麼看出來的?”

上大學那一年,還有三分地,這幾年蓋了好多大樓,村上的早就被賣了,有些是租出去了。

確實沒有地了。

陳學文笑著道:“我就是能感覺出來,其實你已經不算是農民了。”

葉長青一瞪眼:“你什麼意思,開除我的農村戶籍?

我告訴你,我是農民,我爸是農民,我爺爺也是農民

我祖宗十八代都是農民。

憑什麼我不是農民?”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音裡透著怒火。

似乎已經動了真怒。

他從小就是農民,他已經習慣了這個身份。

因為住在城郊,距離城裡近,學校裡也有城裡的人。

但他和那些人,有著明顯的區彆。

人家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父母,都是城裡的工人或者公務員,過年來了,他們總是炫耀得到了多少壓歲錢,壓歲錢都是幾千幾萬的。

他總是跟那些人保持距離。

因為他知道,不是一路人。

他也知道,跟那些人玩不到一塊,人家的玩具都是幾十幾百塊,甚至上千塊,那些東西他都不敢想。

就算是那些同學邀請他一起玩,他都不敢動那些玩具,壞了賠不起。

他深刻地認識到自己是農民,跟那些城裡人有差距。

現在居然有人說他不是農民,他的火氣騰地就上來了。

陳學文嚇了一跳,想不通葉長青為什麼這麼大的火氣:“那啥,你……彆生氣。

算你是農民還不行嗎?”

葉長青一瞪眼:“什麼叫算?

就是!”

陳學文感覺自己似乎觸碰到了葉長青的忌諱,趕緊改口:“就是,就是農民!”

葉長青冷哼一聲,朝著大門外走去。

錢程看得一愣一愣的,農民的身份,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身份,至於發火嗎?

他發覺越來越不了解葉長青了。

似乎這個人,辦事跟正常人不一樣。

楊無霜看著葉長青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翹,見葉長青快走出門口了,笑著喊了一聲:“我也去!”

然後小跑著追了上去。

葉長青看了一眼,沒有多說,朝著村子東口走去。

陳學文提醒道:“哥,你走錯了!

金喇叭家在村裡南邊第三家。

你往東走,越走越遠!”

葉長青淡淡地說了一句:“沒錯!”

說完繼續往東走去。

沒錯?

這還沒錯?

陳學文挑了挑眉頭,現在的目的是去找金喇叭。

金喇叭家住在馬家莊南頭第三家。

葉長青往東走。

走出村口,就奔著江口市的方向去了。

他皺著眉頭,想叫住葉長青,但又怕葉長青生氣,他終究沒開口。

可是看著葉長青已經走到村口了,他再也忍不住了:“哥啊,出了村子,更遠了。

不能再走了!

其實農村的事情,我熟悉,我才辦過爸爸的葬禮,什麼事情都門清。

我去請金喇叭就可以了。

你………”

說到這裡,他突然住口了。

他看到葉長青朝著村口的小賣部走去。

他的聲音頓住,隨後快步上前:“你要買東西?

是渴了嗎?

你想喝什麼,我給你買?”

葉長青幫了他很多,他一直想表示表示,可是給錢葉長青不要。

他覺得買點水,或者買一個冰淇淋什麼的,也算是一點點心意。

葉長青沒有說話,進去掏出手機掃碼:“來兩包華子,一個打火機。”

老板大喜:“打火機送你了,以後多來照顧生意。

如果買得多,我給你優惠!”

在馬家莊,華子幾乎沒人買。

前麵的民宿倒是經常出入有錢人,不過人家民宿區內什麼都有賣的。

他進貨時候,拿了一條華子,到現在隻賣出去一包。

還是有人買一包華子找村長辦事。

葉長青想了一下道:“那就買一條。”

老板有些為難:“不好意思,隻有九包了,一下拿上,我多給你八個打火機。”

葉長青點點頭:“好吧。”

陳學文看得迷糊:“哥,你不是不抽煙嗎?”

葉長青深深地看著陳學文一眼:“我不抽煙,金喇叭不抽煙嗎?

辦事遇人先敬煙,這是農村規矩。

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陳學文被問住了,突然發覺自己確實大意了。

竟然把這茬都忘記了。

難怪這一次給爸爸辦葬禮,有些人對他態度不太好。

他不抽煙,也沒給彆人敬過煙。

失禮了!

不過他沒想到,葉長青似乎還在計較,他說的那句“你不算農村人”。

他現在才明白,葉長青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沉默了片刻,他壓低聲音道:“對不起啊,我說錯話了。”

葉長青淡淡的道:“不用道歉,我可能是自己的問題。

我這人吧,你可以說我人品不行,可以說我脾氣不好,可以說我小氣,說我什麼我都不太在乎。

但唯獨不能說我不是農民。”

陳學文表情也逐漸的嚴肅:“我沒想到你這麼在乎這個。”

葉長青道:“當然不在乎了,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你說我不是農民。

對我來說,這是罵得最臟的話。”

陳學文再次道歉:“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他心中愧疚,葉長青救了他的命,救了他爸爸的命,幫他哥哥報了仇。

他卻用言語刺激葉長青,他發誓以後一輩子都不說這種話。

旁邊,楊無霜看向葉長青的眼神,充滿了好奇。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竟然因為彆人說他不是農民生氣。

葉長青走到馬家莊南頭,然後開始數。

第一家。

第二家。

就是這一家了。

葉長青看著新蓋的三層小樓,有些意外,村子裡的新房不多,大部分都是十年前蓋的,這是他見過最新的一棟房子。

院子門口的大鐵門開了半扇。

葉長青走到跟前,衝著裡麵喊了一聲:“書,在家嗎?”

誰啊?

屋裡傳出一個響亮渾厚的聲音。

屋裡走出來一個人。

五六十歲都有樣子,留著光頭,臉上紅彤彤的,皺紋剛剛顯露出來,人稍微有些胖,走路的時候,臉上的肉微微顫抖。

葉長青估計這位就是金喇叭,他沒有說話,先掏出華子遞上去:“叔,在家啊。”

金喇叭原本有些茫然的臉上,突然精神了,上前接住華子,笑著道:“來來來…屋裡坐,我給你們泡茶。”

此時他也不問葉長青是誰了,熱情得像是過年走親戚時候,招待新女婿上門一樣。

葉長青伸手把一整包遞上去:“叔,我不抽煙,你拿著抽吧。”

金喇叭更熱情了:“哎呀呀,你這孩子,太客氣了。

來來來,趕緊屋裡坐,我打電話叫你姨回來做飯。

中午咱們喝兩盅。”

葉長青有些意外,沒敬煙之前,問誰啊,第一根煙,也不問是誰了,就直接請屋裡喝茶。

遞上一包煙。

竟然還要管飯。

他笑著道:“不用了,我是求金叔幫忙的,馬向福走了。”

走了?

金喇叭一愣,隨後有些惋惜的道:“哎呀呀呀,馬老頭子身體很硬朗啊,昨天我還見他去河堤割艾草。

怎麼就走了,這麼好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葉長青帶著歉意的道:“不好使,您老是咱們村上有威望的人。

這事必須您來主持。

怎麼安排葬禮,需要什麼人手,通知村上的人幫忙,都要辛苦您了。”

金喇叭點點頭:“你放心,全村的事情,都是我辦的,遇見這事了,我能幫一定幫。

不過通知其他村裡人,需要主家親自去。

我畢竟是一個外人,等他們來了,我再統籌安排。”

葉長青想了一下,拿出其餘的八盒華子遞上去:“馬家的人出大事了,你應該有耳聞,現在馬家就剩一個人。

能者多勞,您多辛苦一下。

順便幫著通知一下村裡人。”

金喇叭眼睛在香煙上掃過,臉上露出的笑容:“應該的,都是小事,鄰裡鄰居的。

這忙,必須幫!

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安排冰棺上門,鑼鼓樂隊今晚就到,先奏哀樂。

至於錢的事情,行市在,他們不敢多要,如果敢多要,我也饒不了他們。

村上的人,我幫你們安排,明天安排婦女做飯,上午找幾個……男人去打墓。

其他的我幫照應,保證一切順利。”

葉長青客氣了兩聲,轉身離開。

當天晚上,哀樂齊鳴,村上的婦女幫忙做飯,招待村上來悼念的村民。

有些跟馬家關係好的,會過來燒幾張紙,鞠個躬,上炷香。

原本冷清的馬家,徹底熱鬨了起來。

靈堂前。

馬為仁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哭一陣,歇一會兒,想起來了又哭一回。

葉長青悄悄走到跟前:“按照計劃,明天打墓,舉辦葬禮,明晚下葬。

你有一個思想準備。”

馬為仁聽到這麼說,又哭了起來:“謝謝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第二日。

太陽升起。

院子裡擺滿了桌椅板凳,這是昨天準備好的。

旁邊鍋灶邊,各種菜品放了一院子。

鍋灶裡的火已經熄滅,鍋沒有蓋上蓋子,裡麵大半鍋的水清澈透底。

葉長青無聊地坐在那裡,錢程和楊無霜去集市上買菜了,馬為仁守一夜靈堂,到天明時候睡著了。

就他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七點半了,村上那些幫忙做飯阿姨大嬸,一個也沒來。

就連樂隊的人沒來。

總感覺哪裡不對。

走到馬為仁跟前,問了一句:“醒醒吧,情況有點不對。”

馬為仁趴在靈堂睡著了,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太陽,口中驚呼出聲:“哎呀呀,起來晚了,其他人呢?”

葉長青搖搖頭:“我不知道,一個人沒來,走,去問問金喇叭去。”

馬為仁頓時急了,今天是爸爸的葬禮,他特彆看重:“走,快一點,彆耽誤了出殯。”

兩個人匆匆走到金喇叭家門口。

門竟然上了鎖。

葉長青皺起眉頭,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抬手拍門。

咣咣咣~

“金叔,開門啊!”

“我是馬為仁,金叔,今天是我爸的葬禮,你開門啊!”

葉長青敲了幾分鐘門,手掌拍得都有些麻了,才聽到裡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彆敲門了,再敲門就破了。”

葉長青聽出是金喇叭的聲音,急忙問道:“金叔,今天舉行葬禮你怎麼……”

說到一半,裡麵就開口打斷:“彆說了,我很忙,我沒時間過去。

你趕緊走吧!”

葉長青皺起眉頭:“葬禮不能停啊,金叔……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咱們慢慢解決。”

說完側耳傾聽,裡麵卻沒了動靜。

葉長青頓時火冒三丈,禮物送了,卻不辦事,抬手繼續敲門。

咣咣咣~~~

裡麵再次傳來金喇叭的聲音:“彆敲了,你就算是把門敲破!

我也沒有時間!

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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