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錢程表情難堪，臉色通紅，眼睛充滿了憤怒和羞惱。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懟著臉如此羞辱。
想要說幾句狠話懟回去。
可是驀然發現，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他愣了一下，隨後監獄裡的一幕浮現在腦海。
葉長青特意跟他交代了一句，說既然嫌棄監獄裡晦氣，就不要跟著進去，守在門口就好。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後麵的那句話，特意加重了語氣。
而他竟然還是跟了進去。
想到陳棟梁被活活打死，他頓時明白，那可能也是他的結局。
死~
從來沒有想到跟他有關係的字，差一點降臨在他的身上。
他驚得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著葉長青一張臉上儘是憤怒，他有些內疚的道：“我……我錯了……如果遇見不在乎你身份的人，咱們三個可能都死了。
我現在知道錯了。”
在死亡麵前，他縱然傲氣衝天，此刻也要低頭。
葉長青愣了一下，他原本想多罵幾句，見他認錯，罵不出口了。
可是想到讓這麼一個人，輔助他，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了一下道：“你……回鬆江吧。”
錢程見葉長青不再苛責，有些意外：“好，回鬆江，這就回鬆江。”
說話間，摁下了汽車啟動鍵。
嗡轟~
發動機啟動。
他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去掛擋，當手握住擋球，突然愣住。
然後慢慢回頭，疑惑地看著葉長青：“你的意思……是讓我回鬆江？”
葉長青眼神露出一絲遺憾，程良朋這一段時間幫了他很多，不是不給他麵子，隻是眼前的人真的沒辦法合作：“是，你回鬆江找你師傅吧。”
錢程再次愣住，葉長青這是趕他走。
他曾經以為，身手不凡，曾經不把葉長青放在眼裡，結果一個照麵就被打敗。
他以為自己智商超群，可是卻屢屢碰壁。
他甚至覺得葉長青不配當鏨龍人之主，他更合適。
沒想到，他連做葉長青助手的資格都沒有。
一時之間，感覺從萬仞高山之巔，跌入了萬丈深淵。
巨大的落差，突然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實。
他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擋球上，愣愣地發呆。
許久之後，他突然回頭，一臉嚴肅的對葉長青道：“我知道我錯了，給我一個機會。
給我一個真正的當助手的機會。
以後再錯一次。
不用你趕，我自己走。”
葉長青臉色複雜，師傅的身份他知道有多恐怖，就連馬橫刀那樣牛逼的人物，提到師傅，都恭恭敬敬的。
但仍然被逼得隱姓埋名，心懷比天高的雄心壯誌，也隻能蟄伏。
他知道未來有多危險。
他斟酌許久，突然眼睛盯著錢程的眼神，神情肅穆的道：“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我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是萬丈深淵，都可能是萬劫不複。
如果我給你機會，就是把命交給你。
你確定要這個機會嗎？”
錢程目光炙熱：“我要這個機會，我以後把所有的事情，都視作生死抉擇。
我會把每一件事看得比命都慎重。
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葉長青有些意外，不知道他為什麼執著於此，想起這麼長時間，程良朋為他善後，派冷月保護她的家人。
覺得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絕。
“好，我給你一次機會。
隻有一次機會。
一次錯誤，你自己走！”
錢程表情嚴肅：“好，我會抓住這次機會的。”
葉長青點點頭：“好吧，現在去江口市大豐區鬆塔鎮馬家村。”
這一次的任務，是去馬家村找馬向福。
在曆史傳承中，百家爭鳴的時代，隻是曇花一現，然後迅速凋零。
許多門派也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
能夠傳承下來的門派，哪怕是衰落了，絕對稱得上奇跡。
比如農門，還沒有滅絕，就是一個偉大的奇跡。
農門中，有一個最重要的傳承，就是種植糧食。
馬家在每一個時代，都是小麥畝產記錄的保持者。
兩千多年過去了，馬家仍然是巔峰。
根據資料，馬家培育出來的福麥十八代，曾經達到過畝產9285公斤。
農業科學家每年新增幾百個，科研經費幾千萬，幾十個億的投入，但從未超越這個紀錄。
他的任務就是找到馬向福，保證老馬家種植小麥的技術傳承下去。
太陽像是對大地懷著無儘的恨意。
努力地把炙熱投向大地，似乎要燒死大地上的一切生命。
透過車窗看向外麵的田野，田野上空三四米的空間，似乎都扭曲變形了。
車裡的空調冷風開到了最大，感覺還算涼爽。
葉長青感覺玻璃上有種輻射的熱量傳來，他以為自己感覺錯了，伸手摸了一把車窗玻璃。
手掌剛觸碰到玻璃。
他猛地縮回手，口中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我草，這麼燙？”
錢程笑著道：“這麼大的太陽，馬路上能攤雞蛋，能不燙嗎？”
葉長青忍不住感慨：“幸好現在有空調，要不然人都沒辦法活……”
說到一半，突然就停了。
他目光看著窗外，像是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忘記了說話。
錢程從觀後鏡，看到葉長青的反應，減慢了車速，順著葉長青的視線看去。
吱~
他下意識地踩下了刹車。
等車停穩了，他看著左邊路邊的溝裡，驚呼道：“沃日，竟然有人還在乾活，不要命了嗎？”
葉長青眼神像是焊在了那人身上，久久沒有移動。
那是一個老人，看起來七八十歲了，頭上白發稀疏，陽光下，額頭明光發亮。
他正在彎著腰拿著鐮刀割艾草。
老人動作很慢，一下一下，就像是電影放慢鏡頭一樣。
他眼睛一直盯著，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他自己是農民，可是沙井村的地都賣了，已經好多年沒地種了。
頂著太陽乾農活的事情，停留在十年前的記憶中，就算是十年前，天沒這麼熱，太陽沒有這麼毒辣。
那時候乾活，都要避開十一點到下午四點最熱的時間段。
現在竟然還有人頂著太陽乾農活。
而且還是一個老人家。
他正在看著，突然老人停了下來，然後身體慢慢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