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宗白了兒子一眼:“能有多熱?
我乾了一輩子的農活,這點天氣,不在話下。”
許品優皺起眉頭:“爸,你是不是喜歡吃苦,吃苦能讓你快樂,能讓你有成就感是不是?”
許承宗沒好氣地道:“你說什麼胡話,我沒有精神病。
能過好日子,我肯定不去吃苦。”
許品優點點頭:“既然這樣,等到西墜的時候,再去唄。”
許承宗冷聲道:“你知道我去乾什麼嗎?”
許品優皺著眉頭道:“你不是說去拿典籍嗎?
肯定是典籍埋在地裡,你現在去挖典籍。”
許承宗點點頭:“算你聰明,我是去挖典籍,也是去挖墳。”
挖墳?
許品優一下子明白了:“我知道了,典籍埋在棺材裡是吧。”
許承宗點點頭:“對,埋在你爺爺的棺材裡。
我現在去挖墳。
挖完之後,還要重新封土,去得太晚,天就黑了。
咱們這裡的規矩,太陽不出不挖墳,天黑不封土。
所以現在必須去。”
許品優這才知道,還有這個規矩。
他皺著眉頭道:“爸,不能太死板。
現在去挖墳,天太熱,容易熱出事,咱就改改規矩唄。”
許承宗漸漸地壓不住心底的火,突然怒罵道:“我日你媽,改規矩改規矩,等我死了,你是不是準備太陽不出就挖墳,太陽落山,再封土埋我?
我把你養這麼大,你是想害死我嗎?”
許品優被罵得眼皮直跳,又罵人,他實在忍不住了,怒道:“按照你這麼說,你都死了,我怎麼害死你?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能不能不迷信?”
許承宗身後掄起鐵鍬就去打許品優:“狗東西,老子拍死你個龜兒子。
你真準備天黑封土。
我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許品優轉身就跑,許承宗舉著鐵青在後麵追,一直追出了院子,眼見兒子跑到了大街上,他停下腳步。
提起掛在門上的一個袋子,扛起鐵鍬往地裡走。
從下馬鎮西邊出去,沿著大路走了二裡路,剛要拐進小路。
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
回頭看去,見兒子也扛著鐵鍬走過來,他悻悻地哼了一聲:“狗東西,以後能不能懂點事。
不要胡說八道。”
許品優還是有些不服氣:“我說得難道不對嗎?
你就是太封建迷信!”
許承宗手握緊了鐵青柄,怒視著許品優,此時他有一種衝上去拍一通的衝動。
醞釀許久,緊握鐵青的手慢慢放鬆。
他看著許品優道:“你說天黑不封土是封建迷信。
那麼人死了入土為安,也是迷信。
每年七月十五,十月一去上墳燒紙,也是迷信。
按著你這麼說,等我死了,你就不要埋我。
剛不要焚香燒紙。”
這……
許品優愣住,他從小跟爸爸去爺爺墳頭燒紙祭奠,後來上大學,就再也沒有做過這些。
他從沒有想過不焚香燒紙這件事。
仔細想了想道:“不焚香燒紙也可以。”
許承宗再次握緊了鐵青的木柄,氣得渾身哆嗦:“許品優,我**!
大家都是借焚香燒紙的儀式,表達對親人的懷念和哀思。
我把你養這麼大,我死了,你不給我焚香燒紙。
你是一點也不懷念啊!”
這……
許品優愣了一下,陷入沉思,過了片刻,表情不自然地道:“彆生氣了。
我給你焚香燒紙可以了吧。
你死了,我給你焚香燒紙。”
許承宗冷哼一聲:“算你他媽的有良心。”
說完朝著田間小道走去。
往前行了幾百米路,他走到一片墳墓前,從袋子裡拿出蠟燭,點燃之後放在墳墓兩邊。
然後焚香燒紙。
最後跪下磕了三個頭道:“爸,兒子對不起你,請你理解兒子。
兒子今天要挖開墳墓,從你身邊拿走農門典籍。
爸,你孫子從城裡回來了。
他不再去打工了,今後就在家裡種田。
農門沒有在我手裡滅絕。
農門有了傳人。”
許品優在旁邊聽著,心情複雜。
他總算知道爸爸為什麼讓他回來種田了。
原來爸爸一直在意的是農門傳承。
他走上去幾步,跪在了許承宗旁邊。
許承宗對著墳頭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身,掄起鐵青就開始挖。
許品優也磕了三個,站起身後提著鐵鍬,幫著挖墳。
下馬鎮口。
一輛汽車停下,車門打開,三個年輕人從車上下來。
朝著村裡走去,他們走出二十幾米。
司機啟動汽車,掛上一檔,遠遠地跟在三人後麵。
三個人走到了許承宗家門口,停下腳步。
走在前麵的兩人回頭問第三個人:“動手嗎?”
王訊飛看著院子,壓低聲音道:“動手。”
他話音未落,兩個人一起衝進院子裡。
王訊飛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堵住了院子唯一的出口。
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兩個手下從屋裡出來。
然後衝進另一間房子裡。
隨後兩個人再次出來,朝著王訊飛一攤手。
王訊飛皺起眉頭,就在這時候,一輛汽車停在了院門口。
車門打開,車上下來一個人。
他走到門口,看到王訊飛站在門口,他問了一句:“你好,我來找許承宗。”
王訊飛看到來人,搖搖頭:“家裡沒人。”
葉長青皺起眉頭:“沒人?
約好的在家等我,怎麼會沒人?
請問你是哪位?”
王訊飛笑著道:“我是許品優的同學,來找他有事,沒想到不在家。”
葉長青掏出手機:“彆急,我打電話問問。”
說完撥通了許品優的電話:“我來了,你們人在什麼地方?”
許品優道:“我在祖墳,我給你發個定位,你用導航過來吧。”
葉長青掛了電話,很快就收到了許品優發過來的定位,他對王訊飛道:“你找許品優是吧,跟我一塊來吧。”
王訊飛笑著道:“太感謝了,我正發愁到哪去找他,謝謝你。”
葉長青打開導航,根據箭頭的方向,朝著下馬鎮西走去,一邊走一邊問王訊飛:“你們找許品優有事?”
王訊飛笑著道:“聽說許品優不在城裡上班了。
我們三個過來跟他吃頓飯,喝點酒,安慰安慰他。”
葉長青挑起大拇指:“你們一定是許品優的鐵哥們。”
王訊飛笑著道:“何止是鐵哥們,我覺得我們還是生死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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