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把車停在停車場時,裴熙還在好奇地研究汽車上的各種儀表。
時念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你在車上等我。”
“不行,”裴熙不假思索地拒絕,“我跟你一起去,我得保護你。”
時念頭痛,不耐煩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裴熙就不說話了。
黑曜石般的眸子眼巴巴地盯著她瞧。
“……”
時念斜著眼緩緩地將裴熙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輕嘲道:“你真是將軍?看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家受氣的小媳婦兒偷跑出來的。”
裴熙也不生氣,解開安全帶,先時念一步開門下車,然後趴在車門上,笑吟吟地看著她,說:“走吧,娘……念念。”
嗬嗬。
時念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推門下車。
裴熙主動要幫時念拎包,白撿的苦力,時念推脫不掉,就隨他去了。
隻是這苦力是個話癆,等電梯的時候一直在她耳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娘……念念你放心,你之前給我定的’三從四德‘,為夫一直牢記於心,絕對堅持夫人的領導,夫人最大,一切聽夫人的。”
時念滿頭黑線,無語道:“夫人、為夫,這兩個詞也不許說。”
“好吧……”
時念看著電梯上跳動的數字,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留意著男人的反應,見裴熙低著頭,不吭聲,似乎真的有點失落。
話癆突然變得安靜,時念反倒有點不自在了。
沉默幾許,時念清了清嗓子,矜持道:“那個……你剛說的‘三從四德’是什麼?”
裴熙驀地抬起頭,雙眼閃閃發亮。
時念:“……”
這也太好哄了吧。
下一秒,裴熙男德班就正式開課了:
“三從是‘娘子出門要跟從,娘子的命令要服從,娘子就算不講理也要盲從’。”
“四德是‘娘子化妝要等得,娘子生氣要忍得,娘子花錢要舍得,娘子的生辰要記得’。”
“總而言之一句話: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裴熙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時念聽得嘴角抽搐,不明白他究竟在驕傲個什麼勁兒。
一派慷慨陳詞過後,裴熙滿懷期待地看著時念,一副“求摸頭,求表揚、求誇獎”的樣子。
“……”
這人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嗎?
恰好這時電梯門開了,時念選擇無視,徑直走進電梯。
裴熙緊跟其後。
摸摸這裡,看看那裡。
表現出對什麼都很好奇的樣子。
時念冷眼瞧著他這副不值錢的樣子。
很難想象這家夥作為將軍披甲上陣、領兵殺敵的模樣。
更加堅定地認為這人就是個騙子。
“叮——”
電梯停在十五樓。
時念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後走進餐廳。
裴熙緊隨其後。
“女士,先生,請問您二位有預約嗎?”
“28號桌。”
“好的,女士、先生,這邊請。”
在應侍生的引路下,時念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黑帽黑褲黑鞋一身黑,全副武裝到他親媽都認不出的季航舟。
裴熙拽了下時念的袖口,小聲說:“念念,你看那邊那個人像不像傳說中的采花賊?”
“閉嘴!”時念瞪他。
留意到這邊的動靜,季航舟抬起頭。
被漁夫帽遮住大半的眼睛朝這邊看了過來,卻沒有起身相迎,坐在那裡等著時念自己過去。
當了季航舟這麼多年的經紀人,沒人比時念更清楚他的為人。
往好聽了說是偶像包袱極重,說難聽了就是窮人乍富後,產生的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傲慢且無禮,愚蠢又可笑。
時念是來談工作的,懶得在這種小事上跟他計較。
走到季航舟對麵的位置坐下,雙手抱臂,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朋友,”裴熙笑著用手搭上了季航舟的肩膀,“不介意我拚個桌吧?”
季航舟不爽地打開裴熙的手,直視著時念,語氣傲慢:“時念,我約你出來,你帶彆人來算怎麼回事?”
裴熙單手摁在季航舟的肩膀上,麵帶微笑地看著他,說:“朋友,跟誰說話呢?”
話音剛落,隻聽“哢吧”一聲。
裴熙竟然直接卸掉了季航舟的右胳膊。
季航舟顯然沒想到麵前的男人還有這麼一手,痛得渾身直冒冷汗。
礙於偶像包袱,季航舟強忍著沒有慘叫出聲,扭頭怒不可遏地看向裴熙。
裴熙依舊雲淡風輕的笑著。
一邊感歎男人實在太不小心,胳膊輕輕一碰就折了,一邊又趕在時念生氣之前,又“哢吧”一聲把男人的胳膊接了回去。
來回折騰了這麼一番,季航舟的臉色已經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裴熙挨著季航舟坐下,十分“友好”地摟著他的肩膀,扭頭對時念說:“念念,你的這位朋友應該已經學會怎麼好好跟人說話了,可以談了。”
“你……”
季航舟渾身發顫。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疼的。
裴熙一臉無辜,單手托腮,笑吟吟地盯著時念。
時念也沒想到裴熙會這樣做。
看著成名後一直眼高於頂的季航舟,此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又覺得心裡無比暢快。
她攪了攪麵前的咖啡,開門見山看著季航舟道:“說吧,約我出來,什麼事?”
“時念,你……”
季航舟剛一開口,裴熙就輕嘖了一聲:“沒大沒小地叫誰呢?”
季航舟的臉色白了又白,咬牙道:“時小姐……”
“這就對了,”裴熙滿意地點點頭,“跟女孩子講話,必要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說完,裴熙用“求表揚”的眼神看向時念。
時念不鹹不淡地覷了他一眼,示意他適可而止,轉而無視他耷拉下去的嘴角,重新看向季航舟。
來的路上,時念已經把事情想清楚了。
即便不做情侶,她還是季航舟的經紀人。
季航舟如今的事業如日中天,是她手下最能吸金的藝人。
她還要還房貸,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跟他撕破臉皮。
感情哪有搞錢來得重要。
季航舟深吸一口氣,極力維持自己在人前的高姿態,語氣雖不似從前般頤指氣使,卻仍舊透著傲慢:
“時小姐,原本看在我們這些年交情不錯的份上,這次約你出來是想給你提供一些經濟補償——”
話音一頓,季航舟臉色已經慘白無比。
這次裴熙倒沒有再卸他的手臂。
隻是警告性地加重了抓他肩膀的力道。
季航舟卻有種骨頭要被人生生捏碎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