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嵐姐姐,清姨這次好像特彆生氣。”
虎子在顧清的聲音遠離後,輕輕戳了戳雲嵐輕聲說著。
“嗯”,雲嵐隨口應了一聲。
她在猶豫要不要趁現在離開。
如果她是一個正常人的話,現在離開,是有機會在顧清追出來前,逃出胡同的。
但……
她看了看自己的跛腳,心裡也是一聲歎息。
“啊~~~”
“雲嵐!雲嵐!!”
顧清的嘶吼聲再次由遠到近的響起。
她果然在發現家中無人的第一時間,就追了出來。
“死丫頭,你還敢跑!!”
“你以為你跑得掉嗎?”
“你看我把你抓回來,怎麼收拾你!!”
“……”
嘶吼聲再次漸行漸遠,雲嵐暗自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冒險。
“小嵐姐姐,我出去給你看看,如果清姨走遠了,我回來告訴你。”
虎子輕聲說了一句,起身就要開門,卻被雲嵐一把拉住了。
“彆去,她馬上就會回來。”
“為什麼?”,虎子不解的問著。
還不等雲嵐回應,顧清的聲音就再次響起了。
“你跑,你跑,有本事你彆回來!”
“死丫頭,等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怎麼攤上你這麼糟心玩意,就該聽你奶的……”
“……”
“哎,他清姨啊,消消氣吧”,有鄰居大約是看不下去了,勸了一句。
“是啊,小崢媽,都是孩子,犯不上這麼著急上火的。”
“小嵐沒準是去廁所了,不是跑了,你彆那麼大火氣。”
“……”
更多的鄰居加入勸解的行列,顧清卻沒給出任何回應。
等到顧清的聲音再次遠離,一眾看熱鬨的鄰居,倒是並沒有散去,反而聊了起來。
“他張嬸,到底怎麼回事啊?今兒動靜怎麼這麼大啊?”
“他們家雲崢讓人當街把褲子扒了,哭的那叫一個慘啊~~”
“嘖嘖~小嵐扒的?不會吧?”
“不是,小嵐哪能乾那埋汰事兒啊,而邊上胡同裡的幾個大孩子。”
“那顧清乾嘛罵小嵐啊?這是兒子受欺負了,拿閨女出氣嗎?”
“哪兒啊,我聽說啊……”
“……”
這些人仗著雲家住在三進院子最裡麵,聽不見她們在院門口說的話,越聊越熱火了。
一牆之隔的雲嵐開始還聽聽,後麵也沒了興趣。
無外乎就是,雲老太太重男輕女,顧清溺愛雲崢,不護著雲嵐之類的。
但那些人都站在院子裡,讓她一時也沒法離開。
正在她想著要不要讓虎子幫忙,去吸引下注意力時,就聽虎子問道:
“小嵐姐姐,你怎麼知道清姨會回來?”
“因為啊,相對於懲罰我來說,安撫雲崢更重要一些。”
雲嵐順口說完忽然意識到,虎子才5歲,是不可能聽得懂這些呢。
不曾想,虎子似乎真的聽懂了一般,再次問道:
“可你們不都是清姨的孩子嗎?不都是媽媽的寶貝嗎?”
聽到這個問題,雲嵐也是怔了一下,心中有些五味雜陳之感。
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答案,原身更想知道答案。
都是媽的孩子,為什麼要被區彆對待呢?
以雲嵐的了解來看,雲家在這個時代,算是日子過的不錯的那批人。
住的是鎮商業所的房子,雖然是平房,但足有三大間,近60平米。
這還不算後麵自建的廚房和雲嵐那個小窩。
原身父親雲解放在3年前失蹤了。
失蹤之前是供銷社的采購員,下鄉采購的時候失蹤的。
最後算是因公失蹤,供銷社每個月給30塊錢補貼。
原身母親顧清,供銷社的5級售貨員。
一個月工資52塊5,時不時的還能從供銷社買些“殘次”品什麼的。
原身奶奶雲王氏,雖然隻是個農婦,但家裡的地也有親戚幫忙種著,每年能得個幾百斤糧食。
最重要的是,雲家堂屋掛著兩塊匾。
一塊寫著一等功勳之家,一塊寫著一等功勳之家。
是原身爺爺雲大樹,南征北戰拚回來的。
在這隻有不足一萬人的小鎮,人均月工資30塊,戶均一人有工作的杜家坎鎮。
一個月82塊5的收入,隻有兩大兩小的日子,絕對是好日子的。
但這“好日子”,與雲嵐並沒太大的關係。
原身的記憶裡。
自從雲解放失蹤後,她就失去了上桌吃飯的資格。
也失去了穿新衣服、買文具、吃肉、吃糖果等一係列的權利。
每當原身有什麼需求的時候,就算顧清同意了。
隻要讓雲王氏知道了,就一定行不通了。
不僅行不通,還會被“賤丫頭”、“賠錢貨”、”小賤人“之類的一通辱罵。
稍有爭辯,可能還有受些皮肉之苦。
雖然雲嵐穿過來這一個月,經過多番抗爭已經稍有改變。
比如,爭取到了吃肉和買一件新衣服的權利。
但本質上並沒什麼不同,隻能說,聊勝於無。
雲嵐晃晃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袋中趕了出去。
她知道,她不是原身,她不該被這些過往困住。
現在她已經完成了第一次關鍵性的複原。
她的計劃已經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後麵,她隻需要把那個老佛爺用過的碗換成錢,就有機會進入正向循環中。
“虎子也是媽媽的寶貝嗎?”
她沒有去回答問題,而是摸著虎子的頭輕輕反問了一句。
“嗯,對啊,我是媽媽的寶貝啊,媽媽說,她最寶貝我啦。”
虎子挺著小胸脯,滿是驕傲的說著。
“真好,那虎子也要聽媽媽話哦。”
“嗯嗯,我最聽媽媽話了!”
“……”
同一時間,雲家
“寶貝兒,彆哭了啊,彆哭了,寶貝兒……”
“等她回來,我給你出氣,啊,乖,彆哭……”
“寶貝兒哎,你嗓子都哭壞了,彆哭了啊……”
“……”
顧清看著一直“嗷嗷”哭的雲崢有些手足無措。
隻是緊緊抱著對方,一邊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幫他順氣,一邊語無倫次的哄勸著。
“我也要扒了她的褲子,讓她站在大街上”,雲崢吸溜了兩下鼻涕,嗚咽的說著。
“好好,等她回來,媽打她哈。”
顧清根本沒聽清雲崢的話,隻是見兒子說話,就直接應承了下來。
“吸溜~要用奶的雞毛撣子打!”
“好,用雞毛撣子,打好幾下,寶兒,乖,彆哭了啊。”
顧清起身取了毛巾,紅著眼圈給對方擦拭著滿臉的鼻涕眼淚。
“吸~吸~讓奶也打她,扒了褲子打……”
“好好,不哭哈,乖,等你奶回來讓她打。”
顧清聽著兒子聲音都啞了,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般,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吸~要扒了她褲子,讓她站街上……”
“是她尿床,讓她當大家麵尿床……”
“……”
雲崢嗚咽著說一條,顧清就毫無原則底線的應一條。
不知不覺間,她已是淚流滿麵。
在她眼裡,兒子是因為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如此這般的。
隻是,關於雲嵐為什麼要讓人扒雲崢褲子的事兒,她一個字都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