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張晨爆懷裡揣著一包毛巾從宿舍旁邊的超市裡出來,他的同學們都在路口等他。
每到這個時候,他們都要組隊去網吧打遊戲。宿舍裡沒有電腦,而他們也沒有什麼學業壓力,除了玩遊戲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消磨時間的選擇了。
毛哥的手揣在褲兜裡,耳朵上插著一對耳機,靠在台階上哼著歌。見張晨爆過來,他轉過身,從台階上下來,跟在舍友們後麵,朝著馬路對麵的網吧走去。
最前麵有一扇小鐵門,出去之後再穿過一個十字路口,然後走到一棟房子前麵,沿著弧形樓梯走到三樓,這裡就是網吧的所在了。
推開門簾,離他們最近的是一台電動販賣機,然後就是吧台,老板坐在那裡玩著遊戲,顯得非常投入。
張晨爆一行五人在他麵前站了整整一秒鐘他也沒發現——這對一名服務人員來說是一種非常嚴重的失職行為,但這裡是黑網吧,來這裡的人不需要什麼服務,隻要你給他開機就行。在眾多熟客的默認下,這種不良行為自然而然得成為了常態。所以根本沒有人把它當回事。
在場眾人之中也就毛哥露出了一點點不滿的神態,他伸出手,用手背敲了敲桌麵,對老板說:“有機子嗎?”這是在詢問,也是在提醒對方顧客來了。
老板抬了抬頭,關掉遊戲,打開網吧的係統界麵,然後說:“有兩台空的。”
毛哥轉身問他的舍友們:“你們誰先來?”
“我來。”其中一人搶先說道。他錢還沒拿出來,人已經推開其他人走了上來,生怕有人搶了他的機子。
第二個人看了看剩下三人,猶豫了一下,見舍友們沒反應也拿出錢開機。第三個人從頭到尾像個陌生人,他的眼睛既不看毛哥跟張晨爆他們,也不看裡麵的機子,好像就是來充數的。
眾人之中毛哥最有禮貌,也最聰明,沒有跟人搶機子的習慣,而張晨爆比誰都想要搶,但他就是不表現出來,隻要沒人主動把位子讓給他,他就不會做那得罪人的事。
那兩個人過去開機之後,他們三個走到靠窗的凳子旁邊,坐了下來。
那位充數的舍友旁邊有台老虎機,他拿出幾個硬幣塞了進去,然後也學著毛哥的樣子,在耳朵上插了一對耳機。
毛哥翹起二郎腿,看著老虎機的畫麵,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來一發。
就在這時,有人下機了,毛哥轉過頭看了看,然後對那個舍友說:“有人下了,你不去我可就去了。”
那人轉過頭,眼裡光芒萬丈,直接丟下老虎機去了吧台那邊。老虎機吐出二三十個硬幣,被毛哥揣進了自己的兜裡。
“叫你裝深沉。”毛哥的目光注視著對方轉過來的驚愕的眼神。其中有嘲笑、有不屑,還有一點點歎息之意。
他拿出一把硬幣對身邊的張晨爆說:“當一個人麵臨兩種選擇的時候,他首先選擇的肯定是知道結果的那個。”
“所以這錢歸你了?”
“我有這麼說嗎?”
“那你為什麼要拿彆人的錢?”
“我這是在替人保管。”
開好了機子的同學走了過來,對毛哥伸出手,說:“把錢給我,我請你喝qq星。”
曹糕從他的手裡接過硬幣。
“有件事要麻煩你一下。”
“乾什麼?”
“幫我去樓下買杯咖啡吧,剩下的算路費。”
“我從不接受彆人的雇傭,不過看在你這麼客氣的份上,我答應了。”
“謝謝。”
毛哥轉頭問張晨爆:“要不要一起去?順便買點夜宵。”
“你不吃雞排了?”
“吃啊,但在吃夜宵之前我可以先吃兩個雞翅潤潤嗓子吧。”
“據我所知你不會唱歌,而且沒人吃雞翅潤嗓子。”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就喜歡吃雞翅潤嗓子,至於要不要唱歌,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就問你去不去?”
“去啊,為什麼不去,飯後走走路助消化,這麼好的事情我為什麼不乾?”張晨爆說著就站了起來。
然後兩個人下樓,去樓下的kfc買咖啡。
kfc開在水果店旁邊,隔著玻璃門也能聞到從垃圾桶那裡傳過來的榴蓮的臭味,碰巧這時店裡在賣榴蓮味的蛋撻,所以毛哥就買了四個。
他們站在窗邊等著咖啡,毛哥吃完了兩個,把剩下那兩個塞給張晨爆。
“乾嘛給我,晚飯還沒消化完呢。”
“因為我的晚飯也沒有消化完,快點吃,涼了就沒味啦。”
“為什麼不給曹糕吃?他不是很喜歡吃榴蓮嗎?”
“因為他比較有錢。”
“你仇富。”
“一點都不錯,所以,我決定要人自己成為一個有錢人。”
“你要創業?”
“風險太大,我要做穩賺不賠的生意。”
“比如說。”
“做一名遊戲主播。”
“為什麼乾這個?聽說那些人經常熬夜,而且腰都有問題,雖然說收入還不錯,但對身體的影響太大,不是什麼好職業。”
“我也沒說我要長時間乾這個啊,隻是想找一種自己比較熟悉的東西混口飯吃,你看我除了打遊戲彆的什麼都不會,我就想著先做兩三年遊戲主播,等賺到錢了再去學彆的。”
“當心掉坑裡出不來。”
“我有梯子。”
毛哥走到了吧台前,從服務員的手裡接過了曹糕要的咖啡。
“走吧。”他說。
張晨爆點了點頭,拿著毛哥給他的那兩個蛋撻推開了kfc的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