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祭壇上傳來了幾人隱隱約約的交談聲,其中不乏驚歎和遲疑,儘管聲音並不真切,但台下的人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台上人們的“幸福”。
和第一批因三體問題而死的科學家們不同,這一批的科學家們以十一個數學界未解之謎,真正的滿足了飛蛾撲火那一瞬間的燦爛。
他們死得其所。
羅清已經很熟練去解析那些電磁波構成的信息了。
電磁波是由同相且互相垂直的電場與磁場在空間中衍生發射的振蕩粒子波,是以波動的形式傳播的電磁場,具有波粒二象性。
電磁波的產生極其簡單,任何加速運動的電荷都可以產生電磁波,比如電子在原子中躍遷、天線中電流的振蕩等過程都會產生電磁波,因此,在眾多以‘波’性質傳遞的信息手段中,電磁波是最為簡單的。
也是耗能最低的。
電磁波傳遞信息的缺點是電磁波是極易因距離的原因而縮減失真,進而失去傳遞信息的作用。
這也是地球上的電磁波信息在傳出奧爾特雲就會失效的原因,失真的和宇宙背景輻射混為一體,永遠也傳不出宏觀太陽係。
這是嬰兒啼哭的“天然的隔音房”也是對嬰兒的一個保護。
想要延長電磁波的有效傳播距離,就隻能加大功率,葉文潔利用太陽進行恒星級電磁波廣播就是這個原理。
但無論如何,在排險者眼中,電磁波都隻是‘短膜通訊’,一種非常低能級的,省資源的方式。
人類對於解析電磁波已經很熟練了,一般經過接收電磁波、濾波與放大、解調、信號處理與分析、顯示與輸出等五個步驟,就可以完整解析電磁波。
但有排險者的控製,這些包含著宇宙真理的‘短膜’並不會擴散到真理祭壇之外的區域。
道理排險者都懂。
但那個麵壁者為什麼一直抬頭看著?
想要解析信息,必須要接收到信息才可以。
不接收的情況下,不可能解析信息。
這和技術水平沒關係,這是因果關係。
因為接收,所以才能解析。
這些以光速傳播的電磁波,在觸及真理祭壇範圍的一瞬間就會被扭曲消散,也就是說,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看得到這些電磁波的,因為這些電磁波根本就沒有傳出去。
這是絕對保密,絕對安全的。
所以你為什麼一直抬著頭?
排險者不理解。
羅清也不理解。
他懷疑排險者犯了經驗主義錯誤,這不怪它,它隻是一個傳感器,想的可能沒那麼多。
畢竟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解析電磁波。
雖然那些電磁波隻是氤氳在真理祭壇上空,確實沒有傳出去,但……
有目光傳了上去。
這並不合理,因為科學的角度上是沒有‘目光’這個概念的,目光隻是對人眼接收信息的一個統稱,人的眼睛隻是接收可見光電磁波的承載體,本身並不會發光。
但,羅清那包含好奇心和熱情的“目光”確確實實傳了上去。
姑且算是目光吧。總之,在羅清的目光中,這些攜帶信息的電磁波,正在逐漸還原出原始的信息,通過獲取電磁波信號的頻率成分、功率譜等信息,羅清漸漸理解了電磁波攜帶的內容。
最終,經過羅清處理後的信息,以文本、圖像等形式顯示在天空之上,供羅清進行觀察和解讀。
“我的神念之前是無法感知電磁波的,現在似乎可以感受到了,這是因為我的修為又精進了嗎?”
“莫非宗門典籍裡那些,神念到了一定強度就可以叩問大道是真的?電磁波信息也是大道反饋的一種?”
羅清試圖從修仙角度上解釋這一切,他給自己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元嬰小人放在丹田上,已經化身抄書匠,瘋狂將本體所看到的一切信息記錄下來。
在鬆田誠一所提出的這11個終極數學問題裡,羅清幾乎都看不懂,但不妨礙他超強的記憶力把那些數學符號都一個不差的記在心底。
嘰裡咕嚕說什麼呢,全抄下來!
等那11個等離子球燃燒殆儘時,排險者喊道:“下一批。”
第三批也是一群數學家。
“你們要問什麼?”羅清攔住了他們,仔細盤問。
“哥德巴赫猜想,黎曼猜想這些……”數學家們遲疑的說。
羅清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揮手將他們吹散至草地上。
“已經有人問過那些問題了,你們退回去吧。”
“可是我們還不知道。”數學家們驚愕的說。
“我不管,反正已經有人問過了,重複問題不允許進入真理祭壇。”
“排險者沒有這個規矩!”其中一位數學家喊。
“但麵壁者有!”羅清說完,一指點出,直接給這些數學家施展了一個禁言術。
排險者雖然不理解羅清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也沒有阻止,對於它而言,早些完成真理祭壇也就早些能‘下班’,它已經有些疲憊了。
“下一批。”羅清喊道。
又是十多位科學家來到了羅清的麵前,這一批人很雜,有生物學家,曆史學家,物理學家,甚至還有天文學家和哲學家。
“問題。”羅清麵無表情的問。
“我想聽排險者講講宇宙曆史,這比那些宇宙真理有趣的多了。”曆史學家說。
“我的問題是關於宇宙起源的,我要問問大爆炸理論是否正確。”天文學家說。
哲學家的問題則簡單的多:“我的問題是:生命與宇宙有什麼關係?”
哲學家被羅清一指彈了出去:“這個問題我都能回答你,答案是:沒有關係。”
生物學家說:“我是之前問恐龍滅亡原因的人,排險者說問題不成立,我很好奇問題為什麼不成立,難道是因為鳥類由恐龍進化而來,所以恐龍滅絕不成立嗎?我需要問問他。”
羅清又一指彈飛了這個生物學家:“你去冬眠,120年醒來,答案就在那裡。”
物理學家說:“我的問題是:我們的宇宙是否允許構建超圖靈機。”
羅清疑惑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排險者傳感器本質上就是一個超圖靈機嗎?”
物理學家恍然大悟,主動退下了。
排險者瞪了羅清一眼,它怎麼不知道自己是超圖靈機?
這一批的殉道者們,被羅清攔下來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23在臨走前,羅清手裡多了一把金黃色的小旗,這柄小旗幟挨個拍了拍殉道者的肩膀,像是在送彆。
看著天空上電磁波顯示的各個問題,尤其是那個關於宇宙的曆史,雖然隻是超級簡史,簡略到和新華字典背後尾頁的地球地質曆史表格似的,但對羅清來講也足夠了。
他收獲了很多關於這個世界的必要信息,比如奇點爆炸,物質之初,星係形成等等。有趣的是,排險者顯示的宇宙簡史,居然和人類推測的宇宙曆史相差不多。
緊接著是第四批殉道者。這一批的殉道者有一個奇怪的家夥,那是一個文學家。
“你是一個異類。”羅清說。
“沒規定文科不能上去吧?”那個文學家聳了聳肩膀。
“你的問題是?”
“文學的終點是什麼。”
“這種哲學性質的問題,答案一般都十分無趣和簡略,你確定要為此付出你的生命?”
那人點了點頭。
羅清無奈道揮舞了一下手裡的小旗子,小旗子挨個拂過他們的額頭,像是在給他們送行,他又送這些人上路了。
電磁波在羅清的眼中自解析為一排排漢字,那個文學家的問題,最終答案赫然隻有一個字。
【詩】
文學的終點是詩嗎?
羅清不理解,但這確實是他見過的,最簡單的一個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