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陳家。
一位身著深色製服的年長傭人立刻迎上前來,臉上帶著恭敬的微笑,微微欠身:“顧小姐,快請進。”
進入大廳,年長傭人手腳麻利地端來一杯茶,熱氣嫋嫋升騰,茶香隨之彌漫開來。
“顧小姐,我們先生在換衣服,您這邊坐,稍等一會兒。”
顧清微笑著點頭致謝,接過茶盞輕抿一口,隨後坐在沙發上,從精致的手提包裡取出手機,低頭開始回複工作上的信息。
傭人見狀,自覺地退下去乾活了。
“哈瑞!”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響亮的呼喊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顧清下意識抬眼,隻見一隻體型矯健的邊牧犬如一陣黑色的旋風,從走廊那頭飛一般地朝著她衝過來。
邊牧渾身毛發油亮,眼睛炯炯有神,嘴裡叼著一個物件,隨著奔跑一晃一晃的。
顧清條件反射地站起身,眨了眨眼,對這突發狀況感到略微驚訝。
那隻邊牧在她腳邊猛地刹住,身子前傾,屁股高高撅起,嘴裡呼呼喘著粗氣,烏黑的眼珠骨碌碌的打轉,急切地瞅著顧清身後的方向,似乎想要從她身旁衝過去。
“哈瑞!老實點!”
一道焦急的呼喊聲傳來,負責遛狗的年輕傭人滿臉通紅,略顯狼狽地衝了過來。
他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死死拽住邊牧身上的牽引繩,使出渾身解數地往後拉。
邊牧卻不樂意了,前腳用力蹬地,身子拚命往前掙,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嗚聲,與傭人較上了勁。
傭人一邊費力地控製著邊牧,一邊滿臉歉意地看向顧清,結結巴巴地說道:“抱……抱歉,顧小姐,嚇到您了。這狗太調皮,沒看住,真對不住!”
顧清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沒事。”
傭人感激地看了顧清一眼,用力拽了拽手中的牽引繩,帶著那隻依舊活力滿滿的邊牧離開了。
邊牧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戀戀不舍地望著剛才的方向,嘴裡時不時發出幾聲低吠。
待他們走遠,顧清重新坐回沙發。
剛一落座,便感覺到腳下有個小片硬物硌著。
她眉心稍蹙,下意識地移開腳,低頭查看。
隻見地上靜靜躺著一條銀色項鏈,吊墜是個小巧精致的圓片。
在室內燈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清冷的光澤。
顧清彎下腰,將項鏈撿起,正準備出聲叫住已經走遠的傭人。
話還沒說出口,不經意間,她的目光掃到圓片上。
上麵刻著三個縮寫字母,字母雕刻得極為精致。
顧清心裡泛起一絲好奇,她微微眯起眼睛,將圓片湊近,端詳著那三個字母——
s,j,a。
“沈今安……”
看著這串縮寫字母,顧清下意識地輕聲念出這個名字。
思緒也隨之飄回到剛得知自己身份後,和沈光霽的某一次閒聊時刻。
當時沈光霽愜意地靠在沙發上,臉上帶著幾分閒適,向她娓娓道來:“爸媽原本打算給你取名叫‘沈今安’,寓意著平安順遂。為了配得上這個名字,他們還專程請國外知名設計師,打造了一條獨一無二,並且刻有你名字縮寫字母的項鏈。”
沈光霽描述時的神情,顧清至今曆曆在目。
他眼裡充滿了對妹妹的寵溺和遺憾。
他說項鏈的鏈條是由純銀精心鍛造,吊墜的圓片看似簡約,實則每一處細節都經過設計師的精心雕琢。
字母被鑲嵌其中,與圓片融為一體,線條流暢自然。
隻是,命運弄人。
在她失蹤後,那條承載著父母期許與愛意的項鏈,也隨之消失不見。
這一點,也成了全家人心中難以言說的痛。
而此刻,這條刻著“s,j,a”的項鏈,竟然出現在了陳家。
顧清盯著手裡的項鏈,心跳陡然加快,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不安的預感。
難道……
她當年的失蹤,跟陳巍也脫不了關係?
正當她沉浸在懷疑中的時候,樓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關門聲。
緊接著,陳巍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是不是哈瑞又跑出來搗亂了?”
顧清長睫輕顫,眼神瞬間恢複清明,來不及多想,動作迅速地將項鏈塞進手提包。
她臉上恢複平靜,微微抬起頭,目光望向樓梯的方向。
聽見陳巍的問話,年長的傭人腳步匆匆,連忙上前解釋:“先生,哈瑞剛才闖進客廳,現在已經被小吳牽下去了。”
陳巍換了一身寬鬆舒適的家居服,他一邊下樓,一邊輕輕點頭:“下次注意點。”
隨後,他走到顧清麵前,臉上滿是和藹可親的笑容,關切地問道:“清丫頭,剛才沒被嚇到吧?”
顧清麵上掛著淺笑,心裡卻為他虛偽的和善麵目感到嫌惡。
她輕輕搖頭,乖巧地回應:“陳伯父,我沒事,哈瑞看著挺可愛的,就是活潑了些。”
陳巍點點頭,語氣裡多了幾分感慨:“沒嚇到就好。這條狗養了好些年了,一直都這麼活潑,野性難馴。”
顧清配合著點點頭,神色平靜,語氣自然地將話題揭過:“陳伯父,我們開始治療吧。”
“好,清丫頭,跟我來吧。”
陳巍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邁開步子,朝著家庭醫院的方向走去。
來到家庭醫院,進入病房。
陳巍走到病床前坐下,看向顧清,語氣親切:“清丫頭,又要麻煩你了。”
顧清薄唇微抿:“陳伯父,您客氣了。”
說著,她已經將各種醫療器具整齊地擺在一旁的托盤上。
她取出一根銀針,緩緩刺入陳巍的穴位,輕聲開口詢問:“陳伯父,經過前麵幾次治療,您感覺身體有變化嗎?”
陳巍半躺在病床上,聽到顧清的問話,露出滿意的笑容,不假思索地誇讚道:“清丫頭有能耐啊。以前其他醫生給我又是針灸,又是配藥。折騰半天,半點效果都沒有。”
“你呢,隻給我治療了兩次,效果就立竿見影。我現在吃得香,睡得好,渾身都透著一股舒坦勁兒。”
說到這,陳巍心底冷哼一聲。
否則,也不會將她留到現在了。
顧清站在陳巍的頭頂一側,聽到他這番話,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笑容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她不過是自己搭配了些療養藥,在藥理上確實是對身體有益,但也遠遠達不到陳巍所描述的這種神奇效果。
陳巍之所以會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全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顧清斂下心神,嘴角浮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像是在安撫一位普通病患:“有效就好。”
今天陳巍的治療狀態和以往有些不同。
治療過程中,陳巍時不時佯裝出一副輕鬆隨意的樣子,自問道——
“也不知道我這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好啊?”
“唉,我這病要是能快點好就好了。”
在顧清給他配藥時,陳巍第三次閒聊似的問道:“清丫頭,你覺得伯父這病,還得多久才能痊愈?”
每一次詢問,措辭不同,語氣各異,可那急切的內核卻始終沒變。
顧清敏銳地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急切。
第六感告訴她,陳巍今天詢問的種種原因,絕非僅僅出於對健康的渴望。
這背後,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
就像是急於實施某種計劃,現在隻等那一個機會罷了。
短暫的思忖過後,顧清抬眸對上陳巍的目光,故意將原本該痊愈的時間提前說道:“陳伯父,您恢複的相當不錯。照目前這情形,再調養一個月,身體狀態就足以支撐您請醫生做手術了。”
話一出口,顧清便留意到陳巍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抑製的光亮。
轉瞬即逝,卻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顧清暗自冷笑,麵上卻雲淡風輕,繼續手上的治療動作。
她心裡大概知曉,自己這一句話,已經在陳巍的心底種下了一顆種子。
若陳巍真有什麼計劃,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必定會有所行動。
治療結束。
陳巍提出要留顧清這家玩會兒,等著吃了午飯再走。
顧清以“公司還有事務等著處理”為由婉拒了。
見狀,陳巍也不再多留。
顧清走出陳家氣派的彆墅,朝著車庫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即將走到車庫入口時,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大力的拉扯。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被一股蠻力拽進旁邊一條隱蔽的巷子。
顧清心頭一驚,下意識護住隆起的腹部。
“陳淑蔓?”顧清穩住身形,看清來人後,眉頭緊皺:“你這是做什麼?”
陳淑蔓沒說話,蠻橫地將一個東西遞到顧清手裡。
顧清一怔,垂眸看著手裡被塞過來的一把匕首。
她抬眸看向陳淑蔓,隻見她眼眶泛紅,眼底滿是落寞與哀傷,倒不像是會行凶的樣子。
“什麼意思?”顧清緊盯著陳淑蔓,聲音冷靜的問道。
陳淑蔓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著情緒,聲音帶著哭腔緩緩說道:“我爸爸跟光霽哥哥提了我倆的婚事,可他毫不猶豫就拒絕了。我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好多條消息,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一個都不回……我知道他是不想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