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京師之中,還會有相助之人嗎?”
王子服心裡沒底。
但是也明白董承的話不乏道理,現在他們失勢,同為京畿八校尉,他的地位遠不如許澤。
嘗試結交許澤一黨也沒有結果,曹氏的那些宗親更是一點也看不上他們,送多少禮都不在意。
這就意味著,以後曹氏越得勢,他們日子就越難過,最終隻能逐漸中落。
亂世裡經曆了多少痛苦擔憂,曆經多少殫精竭慮的謀劃,最終卻沒有未來,這是最絕望的事了。
畢竟,他們這些名望並不算鼎盛的家族,其實所圖的便是在亂世之中翻身。
“有,否則我豈能將這密詔盟書再拿出來?!”董承雖然忐忑,可是還有念想。
至少,楊彪還肯冒險拿出這盟約,說明他就算不是還有心氣野心,就是擔心盟書泄露。
董承覺得後者居多。
那就好辦了,盟約還能威脅到人就是好事,至少名錄上的小半人仍然還有作用。
“種輯、太醫令吉㔻、加上你的兵馬,我尚且還有五百死士,以及當初伏將軍留下的三百暗哨。”
“除卻這些,從雒陽舊都,尚且還可開關放西涼諸侯進關威脅,袁公亦會隨時威脅於黎陽,或攻打河南府。”
董承拉著王子服的手到帳中深處,言辭狠厲的說道:“時值亂世,不去爭取原本該有的功績,更待何時呢?”
“真有這麼多助力??”
王子服表示懷疑。
他雖然隻衛戍京都某個不起眼的地方,但是也有些消息,許都裡京兆尹不至於那麼沒用,讓這麼多複雜勢力的人都進入京都。
“你可知,許都態勢何其複雜,多少諸侯的暗探都聚集在此,隻要我們弄亂了局勢,天下諸侯一定會儘出兵馬,瓜分許都!”
“隻需禍亂京師……”
“若是如此,事成之後或許還可守住京都,迎袁公入許都便是。”
“不錯,”董承頓顯微笑,現在手中兩千人,內還有楊彪、劉備、司馬防等人見勢行動,待太醫令吉夲得手,便可成事。
“一切事宜安排妥當後,我會向吉夲下令,他會以命刺殺曹操以及一乾重臣,隻要曹操、許澤身死,許都曹氏一黨的人,便會自然瓦解。”
“此事,能成否?”
王子服還在懷疑,左右踱步而不能決議,董承再次近前一步抓緊其肩:“若不決,必遭亂也!”
“趁著今日所下的官儲令會引起士人不滿,正該行事也!譬如當年黨錮,他們亦會相助!”
靈帝時期的黨錮之禍,最終導致了黃巾,而今官儲令不也是一種嘗試?
雖然沒有人能說明黃巾就是黨人暗中授意,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認為有不少關聯。
“好,既如此,那就行事!”
……
越騎營外,一隊騎兵暗中離開,很快回到了許南營,將消息告訴了賈詡。
賈詡和典韋正在一起喝酒吃肉,聞言賈詡對典韋道:“典將軍,看來不需要強行截殺了,董承果然忍不住。”
“還是你厲害,料事如神,”典韋看了賈詡一眼,難得的有敬佩之色。
“過獎,”賈詡也不傲,隨意回應後道:“典將軍隻管準備好兵馬,一旦發現王子服兵馬離開營地,立刻破營,將一切搜剿。”
“不會有事吧?”
要是人家隻是出去執行某些公務,俺去人營地裡殺人破陣,豈不是和造反謀逆沒什麼區彆。
“老夫豈會騙你。”
賈詡一臉發麻,什麼時候了還這般生疑!
“就這件事?”
“不錯,做好這些就行。”
“不行,”典韋眼絲有點發紅,盤腿坐著露出森然笑容,沉聲道:“董承老兒屢次針對,俺一定要親自砍他。”
“這個人不可殺,要抓到聖駕之前,”賈詡連忙相勸,如果殺了很多事就說不清了。
典韋眉頭緊皺:“俺隻說砍,不砍死就行了。”
“那……”賈詡實際上已大致看穿了對方布局的全貌,無非是裡應外合那一套,早就玩過了,還不如王允的連環計新鮮。
“你去南城日夜巡守吧,找人盯著董承府邸,一旦接到命令,就入府抓人。”
“那俺還是破營吧,他的官邸都充公了,現在的府邸也沒什麼油水,去越騎營還能發一筆財。”
“典將軍說得對。”
你一點都不傻啊。
我算是發現了,一到關乎發財的時候,整個己吾飛戟隊就聰明得一批。
……
十月初三。
曹操在勞累之後,感覺身體被掏空,當夜頭疾發作,疼痛不已。
本來頭風已經很久沒犯了,曹操以為不會再有,沒想到近日軍務一忙,又來了。
太醫令吉夲親自到許都外壚塢為曹操開藥治理,暗中卻做好了安排,在曹操和一些臣子的藥中更換毒材,自己則是親自來這彆院看病熬藥。
吉夲東歸回到許都之後,因家族、資曆之故,一直得到劉協信任,很多重要的大臣若有病痛,為表示關懷,也都是讓吉夲親自去望切。
塢堡莊園的一間後堂,曹操躺在榻上,斜靠著頭枕閉目養神,吉夲正在不遠處忙碌。
忽然聽聞曹操清了清嗓子,他肩膀微抖,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但還是理整好了神情,迅速轉身笑臉湊來,“丞相你醒了……”
“你怎麼還不動手,”曹操假寐著開口,一句話直接紮進了吉夲的心。
“丞相這話何意?”
曹操道:“你們與董承、王子服、種輯等暗中勾結,意欲今日謀害之事,早已被校事知曉。”
“丞相莫要試探!”吉夲苦笑著仿若求饒,他知道曹操威嚴極重,常有攻心壓迫的詐言。
這種時候,千萬不能自亂陣腳而承認,否則便會被刨根問底追出很多秘密來。
曹操懶意的睜開眼,向床榻旁的曹純示意,後者心領神會抽出長劍,一腳踹翻了吉夲,然後衝進來不少宿衛,很快在他身上搜出了小袋的藥末。
“下毒?!”
曹操已坐起身來,坦言道:“我從許都到壚塢來休息數日養病,便是送給你們的機會。”
“隻是沒想到,這麼多人會上董承的當。”
吉夲的臉色登時大變,抖若篩糠。
這句話說出來,就意味著曹操是真的什麼都知道了。
“事已敗露,我無話可說。”
“不是已經敗露,”曹操樂嗬的笑了起來,讓自己坐得更加舒適,“是從頭到尾,都在掌控之中,隻等你們動手而已。”
“真乃奸賊也!”
“奸賊?哈哈,”曹操滿不在意,“我已經很大度啦!董承要是什麼都不乾,自己回鄉去銷聲匿跡,哪怕他投去冀州,你們都不會有事。”
“可惜,他為你們選了一條取死之道。”
“為大漢,為聖駕,雖死如何!”
“哈哈哈!!”聞言,曹操、曹純都笑了,堂內很多宿衛也是附和著露出笑意。
笑了一會兒曹操坦言道:“本相設此計,就是依循聖駕密詔,我可是有真的詔書,其上可蓋了傳國玉璽印。”
“啊?陛下怎麼會……”吉夲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不是說已經深陷曹操掌控,連行動都不能自如,出入都被嚴加看管,形同董賊時期嗎?
“我就是很好奇,董承到底是怎麼跟你們說的?”曹操樂嗬的盤起了腿,頭痛也早就好了,一副看熱鬨的模樣。